“來了,水滾茶靚—”
在灣仔龍門大酒樓的樓上雅座,白衣白褲的夥計手提水壺四處奔走,為顧客添水加茶。
女侍應則是推著一架點心車,緩緩地在客人間穿梭,車上蒸籠高高一疊疊,香味四溢。
現在是早上十點鐘左右,酒樓的大堂、廳堂、雅座三層依然生意火爆,甚至是一座難求。
香港人喜歡上茶樓叫一盅兩件,慢慢呷著濃普洱,把今天出版的幾份報紙從頭到尾看完。
龍門大酒樓那股熱哄哄,暖洋洋的人情味,有如商業電臺節目的「18樓C座」的那般熱鬧。
李仁杰和他家花王林伯坐在樓上靠臨街的座位上,兩人低聲交談,似乎在秘密地談著什麼。
只見林伯一臉苦笑著的說:“三少爺,你還是放過我啦,做這樣的事,實在太為難我了。”
他眼睛打量四周,心有餘季地說:“這種事如果被我老婆知道,我林家的祠堂都要被她拆了。”
林伯平時都是一身傭人服,現在叫他「扮靚仔」,穿著西裝皮鞋,打著領帶,頭上打著髮膠。
他當年結婚的時候,都沒穿得這麼正式過,現在卻要打扮這麼有型有款,真像做新郎哥一樣。
林伯此刻神色顯得有些慌張,如坐針氈,眼睛頻頻看門口的方向,手不覺擦著額頭的虛汗。
李仁杰不置可否,只是笑著安撫道:“放心啦林伯,我叫你來演戲,又沒叫你假戲真做。”
他拍拍林伯的肩膀保證道:“如果真有什麼事,我幫你搞定,你要記住我剛才和你說的話,過去那邊坐下來等。”
林伯見三少爺心意已決,只好認命了,坐回去另外的一桌,心情忐忑地等待著媒人出現。
他相信三少爺不會害他,只是無端端讓他來扮王老五,和那些泰妹相親,那真是難堪。
雖然是假相親,但是此時此刻他的表現,卻比來真的還要緊張,完全看不出一絲的破綻。
“嗨,林生——”
林伯神情不由一怔,心情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循著聲音回頭看過去。
一身珠光寶氣的中年婦女出現,帶著油頭粉面的年輕人,身後緊跟一個表情怯怯的女孩。
這個年青泰妹穿著一身傳統方裙,紫色的襯衫,一身面板黝黑結實,身材和相貌一般。
林伯朝旁邊偷偷看了一眼,李仁杰微不可查地對他笑著點點頭,讓他很快又鎮靜下來。
三少爺說要調查一宗泰妹失蹤桉,讓他來和這個潮州婆和泰妹接觸,試探一下他們的情況。
林伯到底是豪門的傭人,大人物見過不知凡幾,港督都曾經當面讚賞他打理花草的手藝。
他和這介紹人潮州婆客套幾句,坐下來開始叫夥計來沖茶和上點心,然後一邊吃一邊聊。
一場相親會面,就這樣開始了。
當李仁杰饒有興味看著好戲的時候,眼角瞥見一道麗影,那顧盼生姿的樣子十分好看。
他隨即從椅子上站起來,著朝著樓梯口的那道倩影,笑著輕輕搖手,示意她往這裡過來。
沉楚青馬上看到了他挺拔的身影,大眼睛一亮,嘴角微微一彎,臉上泛起了嬌俏的笑容
她帶著微笑輕快走過來,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微笑,一種只有在戀愛中的女人才會有的微笑。
酒樓裡忽然一陣安靜,茶客都轉過頭去注視沉楚青,疑心她是某個微服出遊的女明星。
大家都覺得這個女孩看起來有點熟悉,但真讓他們說出名字時,又記不起她究竟是哪位。
沉楚青在前兩年參加香港小姐競選,挾著季軍榮譽踏足娛樂界,也算是嶄露頭角的新人。
但是她在熒幕上和水銀燈下濃妝豔抹的樣子,和現在出街不施脂粉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如果不是對沉楚青熟悉的人,怕是也很難第一時間就把她給認出來。
沉楚青今天打扮的非常清新,玉面粉腮,小口微紅,頭髮紮成了一條馬尾辮,束在腦後。
她穿著一身純棉的橙色襯衫,澹花色半腰裙,顏色搭配時尚,有一種說不出的青春靚麗。
李仁杰帶著微笑,欣賞著這個嬌俏女孩,“唔,紅姑,你的衣著打扮,是越來越有水準的。”
沉楚青朝他報以嫣然一笑,大眼睛晶瑩閃亮,臉頰上的兩個酒窩若隱若現,由衷地高興。
她赴約前特地試衣打扮,哪怕前後花費一個小時,就為了他這句話,她就覺得非常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