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裡,只留下的李健和朱嘉偉。
“這田超看著蠢,倒是有點歪打正著的莽才,讓他設計逼走陸霆,還真就辦到了。”李健敲著桌面,不管今天在凌淞華面前鬧到何種地步,只要能把陸霆從朝華除掉,就不算虧。
“只是這麼一來,算是跟凌淞華徹底撕開臉皮了。”朱嘉偉應和著說。
李健滿不在乎的笑著,臉上的皺紋堆到一起,嗓音嘲哳:“大家心裡明鏡似的,不是今天也會是明天,沒什麼可惜的。”
“陸霆這樣的人才,咱們得不到,那就誰都別用上。”李健滿眼算計,繼續說:“沒了陸霆,就一組剩下的那些廢物,想要盤活《千里江山》,做夢去吧,我倒要看看凌淞華,還能不能扒拉出下一個陸霆。”
李健示意朱嘉偉附耳過來,兩人在會議室裡低聲密謀許久。
陸霆走出朝華,冬日的豔陽,耀眼中也帶著寒霜。
在朝華四年,有歷練,有坎坷,有被上司壓制不得晉升,那些理想與抱負都被深埋進心底。
現實告訴他要學會摧眉折腰,要變得圓滑長袖善舞,但陸霆無法想象那樣的自己是何種模樣。
像田超一般,對李健言聽計從,甚至不惜背叛好友,將所有情義踩進泥裡,踏著所有人的失望往上爬。
也許自己走後,田超真的會得到想要的權利,無人壓制,但真正登上塔尖,回望這一路走來的一切,當真不會後悔嗎?
陸霆不知道答案,他不知道成功的榮耀與失望的眼淚哪個更不值一提,但是如今,真的一無所有的是他自己。
始作俑者在笑,站在高堂雅座推杯換盞,笑著說起從此以後沒有了一個姓陸的絆腳石,但陸霆此時卻看著車海如流,不知歸處。
一步步走回張江湯臣豪園,陸霆看著小區花壇裡枯竭的噴泉池水,這裡夏日會泉流汩汩,有孩童嬉笑,有老人閒談,這是江輕語曾經與他說過的,希望有這樣一座噴泉,帶著煙火與溫暖。
但是如今,站在這裡的只有一個孤單的身影,那個在深夜一起暢想美好生活的人,已經離去了。
“老闆,來一提啤酒。”
陸霆酒量很淺,為了不耽誤工作,平時很少飲酒,但想想工作,以後也不用他操心了,就很想放縱一次。
回到家,陸霆看著滿室陳設,那些沒有拆開的快遞裡,都是他為新家添置的。
有江輕語最喜歡的彩虹抱枕,有會旋轉跳躍的八音盒,床頭還掛著羽毛捕夢網,那麼溫柔,在風中輕拂,但是喜歡的人已經不在了,這間為愛塑造的新居終究派不上用場。
啤酒入喉,沁涼的液體劃過胸膛,冷的陸霆打了一個哆嗦,但鬱結的躁火如鯁在喉,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陸霆用心血制定出方案,熬了數不清的日夜完善修改,只為了這一次能一鳴驚人,重新展現自己的價值,告訴所有人,即便曾經跌下神壇,只要努力終究還會重新站上去。
今天砸在田超臉上的拳頭,是陸霆沒有控制好脾氣,一直壓制著的不甘,被背叛的怒火都在今天發洩出來,如同頃刻間決堤的江水,不但淹沒了理智,也沖垮了辛辛苦苦築成的堤壩。
《千里江山》也許會繼續進行,但是跟他陸霆也毫無關係了,製作人的名錄裡會寫上所有人的名字,但不會再有他了。
“東山再起?”
陸霆捏扁手裡的易拉罐,嘲諷的笑著,努力抵不過晦暗,苦心經營碰上權謀計算只會支離破碎,只怕是爬不起來了。
仰頭喝下一大口,順手將空罐扔到地上,隨便它滾落到哪裡吧,無所謂了。
陸霆捂著眼睛靠在沙發上,他已經不在意李健之流的中傷了,朝華的點點滴滴都跟他沒關係了,凌李之爭如何激烈都波及不到他了,作為一顆最先出局的棋子,真是失敗啊。
樓下有狗叫,有孩子玩鬧的聲音,應該是那些工作一天回家,吃了晚飯,跟家裡人一起出去散步的人們吧。
他們會挽著手沿著小路低聲蜜語,時不時蹲下身撿起愛犬叼來的球,扔向遠處,眼神從空中自由落下的球,轉回愛人身上,然後相視一笑。
陸霆看著空蕩蕩的房子,只有窗戶透進來的些許光亮,自己啊,只剩下身邊這些酒了。
“叮鈴鈴——叮鈴——”
手機響起,陸霆坐在地上彷彿沒聽見,螢幕閃爍好幾次,鈴聲響了一遍又一遍。
陸霆拿起手機,直接關掉,現在不想跟任何人接觸,不想聽見任何人的聲音,他們的言語或許帶著同情、心疼,但陸霆不需要,他的失敗也不想讓任何人看見。
離開那間會議室的時候,陸霆的腰桿都挺得筆直,即便被李健田超逼到如此境地,也從未想過低頭。
深夜,華燈初上,上海依舊繁華,這裡的熱鬧不會因為一個人的失敗而暫停,所有人都在為生活和家庭努力著,每個人都有數不清的辛酸,不會有人在意哪一扇窗戶裡坐著一個落寞孤寂的人。
陸霆癱在地板上,冬季帶來的寒冷,透過地磚傳遍全身,他蜷縮起冰涼的手腳,窩在那裡緩緩閉上眼睛。
睡一覺吧,卸下滿身疲憊和暗傷,用夢鄉治癒自己,不去想那些勾心鬥角,不去思考專案的進展,只做一回陸霆,完完整整隻屬於自己的陸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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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筱筱第二天一到公司,就看見整個辦公區亂糟糟的,李鵬站在最前面,跟朱嘉偉對立,一副絕不相讓的樣子。
“這是怎麼了?”凌筱筱走過去,看著朱嘉偉:“這一大早的,朱部長怎麼有功夫來我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