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薛玄凌——
她在上課。
從前這些東西她都有學過,可架不住皇帝下了旨意,準她進入國子學學習,所以哪怕她什麼都懂,這會兒也只能乖乖地與一群公子貴女坐在一塊兒聽講。
國子學一共分了八個課堂,乾、坤、震、巽、離、坎、艮、兌,乾為上,兌為下,授課、卒業均有不同。
因著是半道入學,薛玄凌就被分到了兌堂。
彼時兌堂的課堂上正好講到儀禮一段,負責授課的是國子博士侯政吉,其人古板冷漠,是個不可多得的大儒,也是相當不近人情的頑固。
侯政吉在國子學待了將近二十年,多次被皇帝看中,卻一再拒絕皇帝的封賞,執意留在了國子學。
老儒生在臺上侃侃而談,底下的貴女們便走了神,不是在傳遞閨房秘話,就是在擺弄花草。公子們倒是坐得板正,只可惜心思也不在課文上,餘光或多或少地往課堂最後位的薛玄凌的身上瞟。
漂亮。
是真的漂亮。
所有人都感慨著,如斯女子,手如柔荑,膚如凝脂,螓首蛾眉,美目盼兮。
“咳咳……”侯政吉清了清嗓子,握書卷的手敲在面前的書案上,“今日的課就講到這兒,過午時,有荀博士代課,改授孝經,望諸生刻苦認真。”
說這話時,侯政吉的目光落在了薛玄凌的身上。
眼下長安城誰不知道薛玄凌一回家,就鬧得薛家風波不斷,更是當眾下了母親的面子,算得上是大不孝之舉了。
至今無人指指點點,不過是念在薛玄凌養在鄉野,不通禮數,又或者是看皇帝不但不降罪,反而封賞了她一個公主罷了。
堂下的學子們紛紛起身,拱手向侯政吉行禮送別。
等到侯政吉走了,薛玄凌就真成了目光的匯聚之處。但不管有多少人在望她,卻沒有人真正往她那兒走,頂多是遙遙衝她笑一笑。
“你們說,荀博士的身體是不是已經好了許多了?都能回來講課了。”
說話的是兵部尚書郭子逍的女兒,郭馥。這位平時就是個豪爽瀟灑的主,最受不了竊竊私語,所以與同行的貴女嘀咕幾句後,就大聲開了腔。
“不是說,病的不是荀博士,是他弟弟?聽說是在那兒當值的,至今沒有好轉呢。”
答話的是禮部尚書康晟的孫女,康茜。
薛玄凌撐著頭,靠牆打起了瞌睡。她實在有些困,天沒亮就被喊過來上課不說,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還是圓兒看不過眼,偷偷塞給她半個餑飥,才沒讓她現在肚子餓出聲來。
迷迷糊糊中,腳步聲漸近。
邦邦。
有人敲響了薛玄凌的書案。
“薛娘子,你在承天門後遇到西夏刺客,可是真的?”帶著些許好奇的問話,於薛玄凌的頭頂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