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嬰沒有意外她的回答，而是接著道：“那你知道你要面對什麼嗎？”
“九州八十餘位大乘的追殺，小自在天佛陀鎮壓，以及，魔地除卻你之外的三十五位始祖真魔的追殺。”
“我想做便做了，要是事事都需要三思再行動，那我也就不是魔了……”魅魔眯起眼睛，忽而又笑了，“我怎麼感覺，你說這些好像不止是在警示我……”
魅魔善讀人心，自然能看出陸子嬰說出這句話時的悲傷以及感懷。
“而且，你不像是一個正統的九州人修，正常的九州人修在知道我要和宗放在一起應該不會說出‘拼盡全力為你們在這天底下殺出一條血路’這樣的話吧……”
魅魔伏在陸子嬰肩膀上，伸出手指把玩著陸子嬰的頭髮，陸子嬰偏了偏頭，他的髮絲便從魅魔的手指縫中溜走。
他嘆了一口氣：“大概是因為，我曾經做過和你一樣的選擇吧……”
興許，比魅魔做出的選擇更為艱難。
陸子嬰不願多說，魅魔也識趣地沒有問，她聳了聳肩，就要離開，陸子嬰卻突然扔過來一個小瓶子。
魅魔下意識接住，卻發現是一個九州常用來裝丹藥的小瓶。
陸子嬰兩隻手重新枕在腦後，常人看來有些吊兒郎當的動作配上他整個人出塵豔豔的氣質竟透出了幾分瀟灑和自在。
他懶洋洋解釋道：“魔地的魔藥與九州同出一源，有些魔藥的藥性也與九州的某些草藥相對應——這些丹藥應該能幫助你恢復我當初刺你那一劍的傷——至於今天宗放刺你那一劍……”
他頓了下，緩緩道：“怕是得看你自己了。”
魅魔把丹藥握在手裡，最後看了他一眼，又迅速消失在了原地。
陸子嬰躺在樹枝上看著天空，瞧上去悠哉悠哉好不快活。
——月色真好，就是缺幾瓶好酒。
想了想，他又翻下樹枝，片刻之後又重新歸來，輕巧的跳上樹，聽著營帳某處傳來的咆哮聲笑了笑。
他伸出手指，看著月色在自己手指上勾勒出一個完整的形狀來。
——真羨慕啊。
月色下，白色袍子的年輕僧人不知什麼時候站立在他樹下，抬起頭望著他：“若新前輩又在遍地找偷酒賊了。”
陸子嬰把自己握著酒瓶的手掌探下去，道：“你要不要來一口？若新前輩衣品不咋地，釀酒的品味還是不錯的。”
月白色僧人皺了皺眉，旋即輕身跳上陸子嬰身邊的樹枝，穩穩當當立在上面，俯視著他：“你有心事？”
陸子嬰眯著眼睛看著籠在月下顯得有些不真切的宗放，突然笑了笑：“怎麼一個兩個都喜歡讓我看他下巴……這角度真醜欸……”
宗放沒有理會他的話，而是認真問道：“如果陸施主有心事，大可告訴小僧，小僧雖然嘴笨，但也可以做一個很好的傾聽者。”
陸子嬰看著他認真的臉，突然來了興致，他問道：“當初你以為我有龍陽之好，後來有見到我與魅魔親密，便決定捨身渡我，是認真的嗎？”
宗放面色微紅，想來也是明白自己當初是鬧了笑話，但還是正色道：“於當時的情形下，確實是認真的。”
陸子嬰笑了：“所以你看，你情願犧牲自己成全我的斷袖之癖，寧願孤身刺殺魅魔，也不願我與那魅魔有任何牽扯，宗放，同樣是非常之情牽扯的兩端，你寧願捨身渡我，也不願渡她嗎？”
宗放垂下眉頭，道：“你是我的朋友。”
陸子嬰卻好似沒有聽到他的話，將酒杯舉過頭頂，淡淡道：“你不願渡她，僅僅是因為，她是魔嗎？”
宗放放下合十的雙手，垂在兩側，良久，才淡淡道：“你喝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