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怎麼了,”何躍文撲向一邊,因為動作幅度過大鮮血淋在了地上和部分石膏碎片上,“看著我啊,馬上我就要變得完美了,”他絲毫不顧及身上的傷口,奮力的把一灘碎片攏起,自己的鮮血灑在上面變成一幅難以言喻的模樣。
“別這樣,我還要吃掉我的手呢,你們都在幹嘛,”他發瘋一般的坐著徒勞的努力。
我忍著強烈的噁心,撿起那把沾滿鮮血的刀,站到何躍文的身邊。他這才注意到我,“還沒有,我還沒有,我還差很多,”他伸出手抓住刀刃,“我還得繼續。”
“已經夠了,想想你之前的自己,”我從他的手心裡抽出刀,頓時他的掌心血紅一片,“是什麼讓你變成這樣的。”
“這才是真正的我,每個人都不是完美的,都缺少了一部分,我只要把我缺少的那部分展示出來,那我就是完美的。”他直勾勾的盯著地面喃喃自語,同時這裡的空間開始震動。
這應該是夢境崩塌的前兆,之前我就經歷過,早知道我就不多嘴了。我抬起腳一把踹倒他,踩著他的肩膀,抬起刀插進何躍文背上的囊包裡。
“別,不要,我會聽你的話的,”他嘶吼著,同時頭上的燈開始閃爍,一股嘈雜的人聲傳來,像是我之前聽到過的那種廣播聲,“為什麼不接我電話,為什麼不理我,為什麼沒有一直留在我的身邊,為什麼不聽我的……,”這個聲音忽高忽低,每一個字都好像一記重錘一樣落在我的胸口,“接下來你要留在我身邊,聽我的話。你看,這才是你應有的樣子,要是你再不聽話,我就把你多餘的部分吃掉。”
“啊——”這是我和何躍文一同叫喊的聲音,我的鼻腔裡湧出了什麼滴落在地上,我也是顧不上了,用盡全身的力氣砍下了他背上的囊包。
“為什麼,明明我什麼都沒有做,我也還是那麼愛你。”這是我手裡的刀脫手時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個男人的聲音。
我睜開眼,捂著劇烈疼痛的腦袋坐起來,有誰上前幫我扯下了電極線。
“別,別!”我還沒喘勻氣兒,床上的何躍文卻是手舞足蹈起來,一副完全不像是睡了一個多月的樣子,“我會聽你的,求求你別這樣。”
“趕緊啊,愣著幹啥呢。”這是周院長的聲音,“壓住壓住,鎮定劑呢。”
“猛哥,”我這才看清我面前的是雲星彤,她放下剛拿下的腦部連線裝置,拿著一條擦著我的額頭,“怎麼樣,能挺得住嗎。”
“你以為我是誰啊,”我伸出手奪過毛巾,無力的擦拭著額頭的汗水,“多長時間。”
“一分鐘五十六秒,”小齊從床邊的人群裡擠了出來,手裡還握著電極片,抓了抓已經有些亂糟糟的頭髮,瞅著這群瘋狂的人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
周院長擋在了我的面前,“蘇組長,我就知道你們能做到,真是多虧了你,我代表病人向你表示感謝。”他拉了一把一邊的周佳,“感謝您的援助,蘇組長,”周佳露出了一臉歉意。
我搖頭,“你們沒必要這樣,我就是做這個的。”我拉過一旁的方智明,“病患的家屬呢,我有事要找。”
“猛哥你還是多休息一下吧,這點小事交給我和星彤就好。”方智明按著我的肩膀,似乎不想讓我站起來。
“這件事只能我來,”我扶著床站到地上,也許是因為時間比較短的關係,我並沒有感覺有多難受,“帶我去找她,你們做好記錄。”
小組的成員都知道我的脾氣,也就沒人再反駁。周佳見我這樣也不在說什麼,帶著我來到了昨天我做腦部核磁共振的地方,幾個白大褂正把女人綁在硬板床上。
“先等等吧,”我叫住了他們制止了下一步的動作,“我有話要問她。”
“這裡交給我吧,”周佳也開了口,“你們出去忙吧。”
幾個醫生見周佳這樣說,也就放開了劉素雅出了房間,這裡只留下了我們幾個。
“你的先生,已經醒了。”我站到她的旁邊,這個女人明顯沒有了昨天的那副高雅端莊,現在的她頭髮散落在一邊,滿身的灰土,突起撐著紅色血絲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我,卻一句話也不說。
“我在夢裡看到的他,那時候他正想努力的變成你描繪過的模樣,”我聽見身後的雲星彤開啟了錄音筆,“還要展示給所有人看。”何躍文夢裡的那些個人形模特,不用說,在他的想象中應該代表著人類,從我第一次進入到他的夢裡,那些正常的人形模特,到後來變得愈發扭曲,這也正是何躍文內心不斷病態的表現。
女人又笑了起來,“在夢裡,根本不夠。”
看來劉素雅還是可以交流的,何躍文那邊我已經放棄了,看那個樣子根本就說不出一句有意義的話,那還不如從女人這裡瞭解情況,“可以的話,說說你的想法吧,怎麼才算是完美。”我知道正常的對話她不一定會開口,那我乾脆從她的角度出發,關於這些她肯定會告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