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搖曳,亮如白晝。
這是秦檜的上房,床上躺著一個虛弱的婦人,正是秦夫人。只見她雙目緊閉,鬢髮散亂,容顏憔悴,已可清晰地看到額前的白髮。才幾日功夫,就老了許多,儼然一個老嫗之態。
床前木椅上坐了一個乾瘦老頭,不是完顏洪敏著急找到的王藥師還是誰。他在往秦夫人挽起袖子的手臂上扎銀針。秦夫人的兩條手臂和額頭、頸子都已扎滿了針。
難怪別的地方找不到他,原來他在秦夫人的房裡。
秦檜也在,坐在靠窗的小圓桌旁,陰沉著臉不發一言。
“唉……”床上的秦夫人忽然長長呻吟了一聲。
“夫人,哪裡不舒服?”王師藥忙問道。
秦夫人微微睜眼看了一下王藥師,復又閉上眼睛。
“相爺呢?”她問。
“相爺在呢。”
“我在這裡,夫人有何話說?”秦檜走過來問。
秦夫人閉著眼睛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悠悠地說道:“你還假惺惺地給我睢什麼病?還不如讓我早點死了好。”
“夫人這話有點過了,為了夫人的病,我是寢食難安,何來假惺惺一說?”秦檜陪笑道。
“你少來這一套!我這病怎麼來的你不是心知肚明嗎?虎毒還不食子,你連親生女兒也要下令射殺,你連畜生都不如啊……我可憐的非兒……”說完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秦檜的臉陰沉得像狂風暴雨要來臨的天,嘴角抽動幾下,他終究沒發一言,又退回到小圓桌邊坐下。
王藥師見這樣子,知道該自己說點什麼緩和一下氣氛。
“相爺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事已至此,夫人還是節哀順變,寬心養病……”
秦夫人不等他說完,突然杏眼圓睜,怒視著王藥師,嚇得王藥師把還沒說完的話硬生生吞下肚去。
“孩子不是從你們身上掉下來,所以能把話說得如此冠冕堂皇,你們這些男人都是些狗東西!我的非兒已經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我還養什麼病?讓我死了一了百了。”說著雙手胡亂在頭上亂抓,額頭上的銀針被她抓得七零八落。
“夫人不可!”王藥師忙按住秦夫人的手,她尚在用力掙扎。
“夫人這又是何苦?”秦檜忙走過來幫忙按住她。
“讓我去死,我孃兒倆都死了,你好清淨,你就是巴不得我們早死。”
“我做的這一切還不是為了我們,我以為夫人是明白我,支援我的。”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下令射殺非兒,你為的不是我們,你為的是你那下賤舞姬生的小雜種!”秦夫人情緒失控,嘶聲大叫,拼命掙扎,但終是病中體弱,沒幾下就癱在床上呼呼喘著氣。
“稟相爺……”一個秦夫人房裡的丫頭急衝衝撩簾進來,看到眼前的光景,嚇得沒有下文。
“何事?”秦檜沉聲問。
“那位金國來的小姐叫你馬上過去。”那丫頭一眼瞥見王藥師,又說道:“她們好像在找王藥師,具體要問那個來傳話的姑娘,她在外廳等著的。”
秦檜回頭看了一眼王藥師道:“走吧!”
王藥師心裡明白,臉上不露聲色問:“那夫人……”
秦檜擺擺手。
“又忙著去抱你金國主子的大腿去了!”秦夫人恨恨地說道。
秦檜咬咬牙幫子不答,起身走了出來,王藥師緊隨後。
“好生照看夫人。”秦檜去躬身站在外屋的兩個丫頭說。
“是!相爺!”
…………
屋外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大雨將至。八個侍衛齊刷刷地提著燈籠在等候。自從上次差點被刺殺後,秦檜走到哪裡都是一群侍衛如影隨行。
“墨公子……墨公子……”剛走到後院就聽到完顏洪敏悲愴地呼喊,秦檜回頭看了一眼王藥師,一臉疑惑。
王藥師兩手一攤,一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