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烏成和終於沒有耍心眼,換了一塊比較荒涼的地。
然而這個荒涼也只是相對而言,和之前那塊地的區別就是,沒有提前翻過,草也沒有清理過。
但和真正百姓的地相比,耕作難度也輕鬆了好幾倍。
倒不是烏成和敢二次欺騙長孫無垢,而是皇莊圈佔的本來就是最肥沃的水澆地,就算再荒涼也差不到哪去。
但即便是這種地,也讓李承乾等人吃盡了苦頭,不一會兒就累的腰痠背疼。
至於滿手血泡之類的事情倒是沒有發生,他們從小弓馬嫻熟,手上可是都有習武留下的老繭的,這點勞作還不至於磨出血泡。
李承乾感慨了一句:“不成想百姓竟如此辛苦。”
陳景恪接了道:“百姓的苦百倍於此,咱們有最好的鐵製農具、有耕牛,他們什麼都沒有,全靠人力。”
“大多數百姓都沒有自己的土地,只能給大戶當佃農,產出半數給地主,稅收還要從自己的那半數里出。”
“一年辛勤勞作下來只有一二成屬於自己的,連果腹都不夠。”
“能半糧半野菜吃一年的,都算是十里八村的富裕人家了。多的是一年只有兩三個月有糧,剩下時間全靠野菜樹皮充飢。”
“不生病還好,但凡有人生病要麼賣兒賣女,要麼就苦熬著一切交給天意。”
“地都是地主家的,他們死了連個葬身之所都沒有,賣身葬父葬母之事屢見不鮮。”
聽到他的話,眾人一開始還覺得挺可憐的,可越聽就越覺得像是在胡扯,我大唐盛世會這樣悲慘?
高陽公主第一個忍不住道:“怎麼可能,我大唐不是均田制嗎,人人都有田。”
看著眾人質疑的目光,陳景恪苦笑不已,把國家交到這群官二代手裡,後果可想而知。
長孫無垢的臉色也變得很難看,之前她還以為自己的教育很成功,誰知到頭來全是‘何不食肉糜’。
“他說的都是真的。”
“啊?”眾人都傻眼了,陳景恪說他們會懷疑,但長孫無垢說那就必定是真的。
李承乾不解的問道:“為何會如此?我替阿耶看過奏摺,也讓東宮官吏收集過民間資訊,並非如此啊?”
長孫無垢道:“欺上瞞下粉飾太平罷了。”
“倒也不全是如此。”陳景恪反而有不同意見。
“哦?”長孫無垢驚訝的道:“景恪有何高見?”
眾人也都向他看來。
陳景恪心情沉重,道:“大唐確實給在籍之人分配了土地,推行了均田制,可在籍的人口不到實際人口的半數。”
“不在籍的人永遠不會出現在奏報裡,也沒有人會把他們當人。”
“在官吏的眼裡他們連牲畜都不如,就是路邊的野草,誰會在乎野草的死活呢?”
長孫無垢沉默了,她知道天下有大量的隱戶,這些人一部分被權貴、士族、豪強藏匿起來。
還有一部分為了逃避人頭稅自我藏匿,出生後不去申請戶籍,遇到公事的時候,一家兄弟幾個人共用一個名字。
這些不在籍的人數具體有多少,朝廷也沒有辦法掌握。驟然聽說有千萬之巨,她的心情也非常沉重。
如果是別人說天下的隱戶比在籍人口都多,她肯定不信,可說這話的是陳景恪,她不得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