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雍氏與漢軍兵力相差懸殊,縱然真的有那極少數的幸運兒能斬殺十八名漢家士卒,又能有誰在數萬漢軍的圍攻下存活呢?
雍闓這道重利的許諾,不過是空手套白狼罷了!
張躍應下此事,將雍闓迎入城內休息後,這才抬起頭看著家主的背影,稍稍皺起了眉頭。
……
……
當轟隆隆的號角聲自北方天際隨風而來,雍闓自噩夢中驚醒。
夢裡是一處山林茂密之地,戰鼓聲驚天動地,圍攻他雍闓的,並不是那賊豎子衛弘,甚至沒有見到一名漢家兵卒。
烏泱泱殺向他的,竟是越嶲諸部!
曾經與他歃血為盟的夷王高定堵住了他的退路,那位南中第一勇將鄂煥揮舞著那杆方天戟直接拍馬刺向他。
雍闓甚至看見了自己的頭顱被挑在鄂煥方天戟的小枝上,滴嗒嗒得流著血,一路風吹日曬,被送到了漢軍營寨中。
那熟悉的漢家號角戰鼓聲,好似在震顫著雍闓的靈魂。
夢中見到的最後一眼,是一位羽扇綸巾的儒將。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頭顱後,就揮動羽扇颳起一陣狂風暴雨,將雍闓的意識打落到了九泉深淵。
“那人是誰?!”
雍闓自夢中醒來,額頭上已經滿是虛汗,也不知在這谷昌的城門樓裡睡了多久,仍然在耿耿於懷夢裡見到的最後一人究竟是什麼人?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但為何雍闓卻從未見過那人的模樣?
雍闓百思不得其解之際,漢軍的號角聲和戰鼓聲逐漸逼近,雍闓的眼中再度恢復起往日的狠戾,他看了看周圍熟悉的谷昌城,將喉嚨裡的一口濃痰吐到了城牆上。
“呸!憑你們一群死在老子屠刀下的越嶲小鬼,也敢來冒犯乃公的清夢!”
南中迷信巫鬼,雍闓更是此中好手,這些年來愈發陷入其中,之前也多有應用。
因此雍闓才覺得先前的噩夢,分明是戰死在谷昌城北數萬越嶲小鬼的糾纏,不足為慮!
眼下最為要緊的,是粉碎漢軍的進攻!
雍闓走到城頭上,雍闌和張躍兩人早已等候在此。
他們的視線,隨著雍闓一同望向北方的天際,一陣殷紅色的人流正在緩緩地向谷昌推進。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大量的漢家工程重器,有井闌、攻城車、渡濠車、投石車……味縣的丟失,讓漢家最先進的攻城重器得以進入益州郡內作戰。
見到這些巨大的戰車行駛過來,雍闓立即認識到,小小一座谷昌城,斷然是守不住了!
所幸,雍闓也從未想過死守谷昌城!
“傳某命令,將城門死開,直接出城與漢軍死戰!”
隨著一聲令下,雍闓親自率領騎卒自谷昌北門出,率先向漢軍發起衝鋒,雍闌和張躍兩人緊隨其後,效彷當初針對越嶲諸部的戰法,自兩翼一同進攻漢軍。
見到谷昌城內出兵,漢軍陣營當中牛皮戰鼓聲如驚雷,令大地震顫。
體型龐大的攻城器械停止了行進,舉著長盾的漢卒率先衝出,在大軍前方築起一道盾牆,隨後有長戈卒將一杆杆戈矛斜刺向進犯的雍氏騎卒。
這是防備騎軍衝擊的陣型!
見雍氏騎軍衝鋒而來,與漢軍前列僅僅相隔一箭之地,率領前部漢軍的句扶亦下了令!
“舉弓!射!”
數千只長箭在一陣深沉的嗡鳴聲後,紛紛離弦,伴隨著尖嘯的破空之聲,長長的箭羽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半弧的拋物線,攢射向衝過來的雍氏騎卒。
“啊……”
一排被箭失扎進了要害處的雍氏騎卒紛紛落地,在地上哀嚎著捂著傷口。
但他們身後的同袍並沒有放緩半分進攻的速度,馬蹄徑直踐踏在他們的身上,短短兩三個呼吸的時間,沒待漢軍再發幾陣攢射,就衝進了漢軍的長盾前。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