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池城外的一場惡戰,雖然沒有打斷雍氏私曲的根骨,卻也狠狠地咬了一口它的血肉。
雍闓私曲有數千騎卒,他們的腳程半日內即可抵達滇池城下。
為了防備雍軍突然殺至,漢軍除了外派大量的斥候監視雍氏私曲的動向,還要加強營寨的巡守和那些雍氏降卒的監管。
最好是在今夜之前,就將這些難以分心去看管的降卒安置妥當,衛弘親自來操辦這件事。
“什麼?漢軍要放了某等?”
當聽到這個訊息的雍氏部卒,紛紛流露出來不能相信的神色。
如今雍氏家主正領兵對抗漢家虎狼之師,自己這些人好不容易落到了漢軍的手中,怎會輕易地放他們走?
莫不是,這其中有什麼陰謀詭計?
雍氏部族面面相覷,在昏黃的火光下皆是流露出一陣狐疑的神色,不敢輕易有所舉動。
“漢家朝廷知曉爾等被雍氏所誆騙,且闔家性命皆繫於雍氏之手,故而不追究爾等從叛之罪!”
身後有句扶、朱安和韓能等人披堅執銳護佑,且自身全副武裝,衛弘堂而皇之地走在降卒行伍之中,高聲宣講著漢家朝廷的優待俘虜政策。
“願意誠心歸附漢軍的,就到右側,明日漢軍會遣送你們到滇池城內,從事滇池一帶的修繕一事,米糧等一應供應皆與民夫徭役等同,絕不克扣虐待!”
“心有顧慮不願意歸附的,就去左側,漢軍也會發給你們兩日的口糧,讓你們歸鄉去……但醜話得說在前頭,若是日後爾等再操刀戈阻攔漢軍收復南中諸地,如同此杆!”
衛弘話音剛落下,便拔出腰間的百鍛鋼刀,一刀快速凌厲地落在了身前的旗杆上,頓時一截兩斷,倒在了地上。
漢軍兵戈之鋒利,這些雍氏部卒的同袍用鮮血和性命領教過。
如今他們再看到衛弘揮刀斬斷旗杆的一幕,頓時打了一個寒顫,連連退後好幾步,唯恐漢軍這刀鋒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衛弘一雙虎目掃視過退縮的眾人,高聲問道:“是歸附還是離營,爾等自作決斷,一炷香給本將軍答覆!”
聽聞衛弘這番話,起先的時候並沒有人妄動,大多探頭張望,想要看看身旁的落難兄弟們都是怎樣選擇的。
句扶已經明白了衛弘的打算,看到身前不遠處的一名降卒看著左側,好幾次有所動作,卻始終沒有踏上前半步。
句扶上前幾步,一腳踢了他的屁股,將其從行伍中趕了出來:“要想走就走,磨蹭什麼!”
那人身材弱小,被句扶這麼踢一下子,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小人只是雍氏之奴,絕不敢違逆漢家朝廷,還請漢家的將軍饒我一名,莫要坑殺小人,小人家裡還有眼瞎耳聾的父母,若沒了小人,他們也活不了啊!”
誰知,落到他頭上並不是漢軍士卒的刀鋒,而是一小袋粟米砸到了他的跟前:“漢家朝廷一言九鼎,說放你回去就放你回去,你在胡說什麼!”
說話的乃是句扶,他丟過去的乃是雍氏軍營截獲的戰利品糧草,火燒了大半部分,但還有不少的結餘,遣散六千餘人的雍軍俘虜綽綽有餘。
一手抓住身前的一小袋糧食,這名降卒猶疑了一陣,最終還是咬著牙開啟了袋子,裡面果然是黃燦燦的粟米,頓時眼淚縱橫,嚎啕大哭。
既是對自己劫後餘生大難不死的慶幸,也是沒有想到漢軍對他們還能高抬貴手放過一馬。
可是在家主雍闓的嘴裡,不論是漢軍士卒,還是漢家官吏,不都是對他們南中百姓要打要殺的虎狼嗎?
但這些想法僅僅是在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這名降卒就跪在地上對著漢軍叩首磕頭,嘴裡還在唸叨著感恩戴德的話。
很快,在這名降卒的情緒感染下,整個降卒行伍便動了起來,有的站到了左側,有的走回了右側。
半炷香之後,衛弘的面前已經出現了一道三四丈寬的人群鴻溝。
左側這邊,是要脫營離開的,大概佔了降卒行伍三分之一的比例,約莫在兩千人左右。
句扶揮了揮手,便有漢軍士卒推車過來,車上滿載著分成小份的糧食。
衛弘的目光看著這些人,倒是沒有什麼異樣的情緒,站在右側留在漢軍陣營的足足有四千多人,這個數字已經超出了衛弘的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