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汰感覺自己可算是砸到了腳上,本來心中已經打好了一篇草稿,可衛弘這一篇序出來,誰敢在下面貼上自己的文章?這不是自取其辱嗎!
衛弘看向了下座的張毣,“遠思兄啊,到你了。”
“我……”張毣長大的嘴巴閉上了,然後看著衛弘,端起了酒鬥,朝著眾人敬酒道:“我,認罰!”
三斗酒入了喉嚨,唇齒間的些許醉意也讓張毣感受到一陣清冽,他看著眾人略帶醉醺之意的說道:“就這篇序出來,恐怕就是程公弘來了,也得飲三杯!”
“此言非虛也!”坐在張毣下位的楊汰見狀,也點了點頭,自罰三杯。
張鬱手中的筆方才連抄寫了半天,如今才擱下,所幸方才衛弘高唱的內容已經記下了,張鬱也得遵守行酒令的規矩,於是也喝了三斗酒。
眾人見狀,皆舉杯同飲三斗酒。
張鬱治學最是嚴謹,三斗酒下了肚之後,才盯著衛弘問道:“衛兄,方才你唱的序裡,惠連和康樂是何人?金谷又是出自哪方典故呢?”
衛弘見眾人皆飲了三杯,自己小酌了一口後,才為他解釋道:“你就當做是顏回子路之流吧,至於金谷,罰酒三杯的意思。”
張鬱還想打破沙鍋問到底,卻不想被楊汰打斷,喝了三斗酒之後,他擼起了袖子,伸出手再邀請衛弘道:“衛兄弟,再來。”
衛弘其實不善飲酒,在旁邊的百里蘭時時刻刻都在盯著他便知道,見他飲了一杯酒之後,臉上浮起了紅暈,百里蘭趕緊給他酒鬥裡摻了水,因為她知道衛弘也嘗不出來,反而會覺得摻了水的淡酒更潤嗓子。
衛弘果然又喝了一斗,只覺得有些甘甜,聽到楊汰再次邀請,也絲毫不怵,反正詩詞歌賦這種東西,他張口就來:“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連黃喬都不敢相信了,爆出吳地口音,徑直喊道:“再認罰三杯,衛弘你再來!”
好在眾人皆是沉浸在酒液帶來的感官刺激當中,沒有人聽出不對,張毣最是醉生夢死,指著衛弘說道:“哈哈,衛兄弟你還真的是深藏不漏啊,真看不出來……”
張鬱低著頭看著酒鬥裡面的酒水,感覺再喝幾口就要暈死過去了,萬一衛弘又吟誦出什麼千古佳句,那不是自己的過錯了,盯著酒鬥思量許久,才終於做出決斷。
於是這位最講規矩的張家麒麟兒最先不講規矩,將那酒鬥挪到一邊,專心致志聽著衛弘的吟唱,要將其內容完完整整地寫出來。
又聽衛弘高唱道:“金樽清酒鬥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閒來垂釣碧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的楊汰,也趁著酒酣耳熱之際,將心中早已準備好的那首詩文高聲朗誦了出來:“淑女窈窕兮婀娜姿,眉如遠山兮我見憐,山月茫茫兮霓裳舞,美人不見兮我心憂……美人不見兮我心憂。”
張毣指著他笑道:“季儒這是想要娶妻了麼?”
楊汰站起身來,帶著三分不拘說道:“是又如何?只是那句氏女可未必能嫁給我?”
“哈哈,區區句氏女,她哪敢啊……”
衛弘還沒喝醉,只是酒意已經上頭,殊不知若非是百里蘭知曉他的實力,給他摻了水,估計這會已經是暈死過去了。
衛弘看著楊汰,大概是猜測到了這其中應該是一個很悲傷的故事。
這段時間見證了太多事,尤其是心目中的大漢明月有了缺角,一時間愁腸百結。
百里蘭為他端來了解酒的桑葚水,衛弘抓住了她的手,不知道對她說,還是對心目中的那輪大漢明月說:“你知道我有多相信你嗎?”
百里蘭大概是從他眼中看出了什麼,只是淡淡地回道:“你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