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被衛弘眼中的真誠所打動,也接到了有關南中屢生叛亂的訊息,樊建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丞相如今在漢中安撫諸郡官吏民眾,歸期未定,待丞相歸來,我定然將今日之事,還有你的請求盡數面稟丞相。”
“多謝。”極為簡短的二字,卻飽含了衛弘對樊建發自肺腑的感激。
樊建抬頭看了看外面,今夜乃是滿月,月色如水,他沒有看衛弘,而是目光悵然地說道:“天色已晚,你回去吧。”
衛弘點了點頭,作揖告辭:“下吏告辭。”
待樊建回過神的時候,屋內已經空無一人,月色照在堂前,他想起來了家鄉新野的桑梓樹,不知道如今有沒有被砍伐掉當做了薪柴,自小住著的老屋有沒有在風吹日曬中坍塌。
十幾年前,陛下還是新野令的時候,他便追隨於此。彼時身後數十萬敵寇追擊,他就跟著幾萬百姓的人群中向江夏遷徙,站在博望坡上,站在長板橋後,他回頭望去自己的故鄉,熊熊烈火燒起了濃濃黑煙,他攥緊了拳頭,但淚水卻很難在眼眶中止住。
“封官非我意,但願南陽平……”
樊建低聲喃喃,他想起來衛弘說出的這一句話,大概就是這句話才讓他心有動搖,想起了多年未歸的家鄉,才破例答應衛弘將其人其事轉述給諸葛丞相。
……
衛弘出來,走了不遠就碰見了黃喬,不是偶爾,他是故意等待此處的,一見面就對衛弘作揖道謝:“多謝。”
大概黃喬是怕衛弘誤會了什麼,黃喬解釋道:“我是替我師父道的謝,你的新式演算法應該對他意義非凡。”
衛弘聳了聳肩道:“嗨!我還以為你是自己要謝我,讓你沒當成我徒孫呢!”
黃喬眯起眼睛,用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回道:“你想的倒是挺美,打死我都不可能當你徒孫的,徒弟也沒可能,不過你能主動拒絕我師父的要求,倒也算識趣。”
衛弘卻道:“也不算識趣,可能是嫌棄你資質不夠,連帶著你師父也不想收入門下吧。”
黃喬倒是沒有繼續和他在這件事上扯皮,但也確實認下了這份情誼:“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衛弘點了點頭,然後就要離開,張毣和張鬱兄弟倆還沒有走,應該還在等著自己回去。
黃喬卻跟在身後追著說道:“你可別把我的人情不當回事,一般人想要還得不到呢。”
衛弘卻示意他別再繼續跟著自己了:“你就好好待在這裡學點蜀音吧,就你這樣出去肯定是被當成吳狗……人暴打一頓的,你可別指望著我能護住你。”
聞言,黃喬止住腳步,他也想來了那些蜀中人士對待“吳狗”的態度,雖然不畏懼,卻也不樂意上前主動討打,就目送衛弘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