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平可知,這詔書內容?”公孫景親暱的喚著左平的名。
“這……”左平猶豫了一瞬,“不知。”
他不知,卻能猜測一二,他雖也有自己的想法,但他從來不會多口舌。
“呵呵,你還是這般脾性。”
公孫景笑著,輕輕搖頭:“許都天子詔令,歸還伯圭全家屍身還葬家鄉,並命阿承承襲父爵。”
左平緊閉著嘴,沒有說話,靜靜聽著。
公孫景也並不是真的想叫他回答什麼,說完之後頓了一頓。
如今許都朝廷是何種態勢,即便身處邊地,公孫景也心知肚明。
這份詔書,就是曹氏示好的禮物。
公孫景老僧入定一般,沉吟許久。
六月,袁紹起兵十萬,戰馬萬匹,企圖進攻許昌。
曹操起兵兩萬迎敵。
八月初,中原傳來訊息,曹操率軍進據黃河北岸重鎮黎陽。
曹袁兩家對峙於黃河。
只從紙面戰力看,曹操幾乎沒有贏面。
但公孫瓚與袁紹相互攻伐多年,公孫景深知道袁紹脾性作風。
公孫景一直耷拉著的眼皮,掀了一下,況且天子還在許都。
只要曹氏有一絲勝算尚存,便還不是下注的時候。
公孫景沉吟著,就當左平要開口打破沉默時,他突然話鋒一轉,“那個從許都護送伯圭棺槨而來的武人,如何了?”
左平一愣,如實回答道:“仍安置在館驛,每日吵鬧著要見伯圭子女,性格粗狂暴烈。”
“然,即便是持皇令,能穿過冀州,完好將伯圭屍骨送來遼西,除了武勇還需謀略。”
“此人絕非表面那般看著粗狂。”
“是啊……”公孫景復又看著案几上的兩份絹帛文書。
“拖延了這麼些時日,也當給他一個答覆了。”他將兩個文書交疊,壘放在一塊。
“阿平。”他喚道。
左平避席而起:“在。”
“去一趟盧龍。”公孫景蒼老枯瘦的手敲擊在案几之上,“接阿顏來令支,迎回父兄母姐屍身。”
突然想到了些什麼,公孫景在左平應諾之前補充道:“你親自去帶話,說我病了,讓她親來,有話要對她交代,她若不來,盧龍縣君便另尋他人。”
“家主。”
左平一驚,不過是招回一個孫女,何至於用如此不吉的說辭,還用上威脅的手段?
“去吧去吧。”公孫景面上無奈之色更重。
他這個孫女,實在是個冷心冷肺的小玩意。
只有來信要錢糧討官,才會甜言蜜語關心他的身體。
不以這樣的手段,並讓左平親去接,只怕他入土了也等不到人來。
公孫景看著左平大步走了出去,手掌輕輕按在袁紹的信之上。
“既關係到你自己,便拿出一個說服我的理由。”
“這選擇的機會,我給你一次,阿顏,可要把握住啊。”
老人蒼老的低語迴盪在堂屋樑柱之間,隨後消散於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