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二郎瞪了葉沛一眼,不說話。
葉沛自己喝了一口,笑著說:“你還怕我毒死你不成?”說著又斟滿了遞上來。
“哼!”狄二郎將酒杯叼在嘴裡,喝盡了。
葉沛又斟了一杯送過來,狄二郎連喝了三杯,身體漸漸暖和過來。
葉沛問:“你功夫這麼好,是跟過什麼名師麼?”
狄二郎說:“何必多問。我敬你是個英雄,要是死在你手上也不算冤枉。”
“你真的不怕死麼?”
“死又何懼!”狄二郎毅然決然地說。
葉沛嘆到:“不怕死是因為生無可戀!若是你還有留戀的人、留戀的事,怎麼會不畏懼呢!”
狄二郎覺得葉沛說得很有道理,一時語塞。
葉沛又說:“我那時見一個農家漢推著獨輪車進樹林,你為何不截他?看起來只是個農家漢子,也未必會武功,應該更好得手才對呀。”
“你不見他車上坐個老婦,應該是母子兩人,我如何截他!”狄二郎黯然地說。
“你倒是個孝順的人。”葉沛又問:“你既然孝順,你有沒有想過,你若是死了你的父母他們怎麼辦?”
狄二郎看了看葉沛,愣了一下,眼望遠方說:“我若死了,他們自然還有子女養老送終!”然後沉默了一會兒,回過神來說:“你何須說這些沒用的話,不如給爺爺來個痛快的!”
聽了狄二郎如是說,葉沛掏出一把七巧玲瓏攢寶匕首。這也是巴山先生的傑作,一把手掌長短的小巧匕首,彎如新月,刀身較寬有如鋼錐,刀刃卻鋒利無比。刀柄做成龍頭狀,繪著先秦龍鳳虎紋,鑲嵌七彩寶石,十分細緻精巧。
“那我便給你來個痛快!”葉沛邊說,手腕一轉,用匕首在狄二郎頸上晃了一下。
狄二郎以為己命休矣,不自覺閉上了眼睛,心中一緊。
誰知葉沛一下將綁著狄二郎的繩子挑斷了,狄二郎覺得手腳一鬆,睜開眼睛,怔了一下。
葉沛手法迅速,已將匕首回鞘放進懷裡。順手掏出一張發麵餅,遞給狄二郎說:“吃吧,還讓我餵你不成?”
狄二郎被這突然的變故震驚,有如死而復生。接過餅子,背轉身去,不知是感動還是後怕,肩膀微微顫抖著。
“給你喝口酒就著吃吧,別噎住了。”葉沛將酒壺遞上去。狄二郎也不回頭,接過酒壺一飲而盡。
等一張餅、一壺酒全吃完了,狄二郎才回轉身來,對葉沛說:“不知這位小公子尊姓大名,你今日救我,將來我必定報答你!”
“報答?我想想我要什麼。”葉沛笑著思索一下說:“你若真想報答我,就洗心革面重新為人,不要再當劫匪了。你可做得到?”
狄二郎沉默了,慢慢說:“可是我面有刺字,無論到了哪裡都不會有人看得起我。我此生已毀,何談洗心革面?”
“人若自立,何必在乎別人的眼光?”
狄二郎苦笑著說:“小公子出身富貴家庭,哪知生活艱辛!”
“你哪裡看出我富貴?我不過鏢局人家兒女。”
“小公子衣著、用物、氣質、功夫都不凡,哪會是我們這樣平常家庭的孩子?”
葉沛想起自己身世,無限感慨地說:“唉,我是一個孤兒而已,被師父救了,學些拳腳功夫,現在跟著大師兄押鏢車混飯吃。”
狄二郎也感慨地說:“原來也是可憐人那!”
葉沛自嘲道:“是啊,咱們是可憐人救可憐人。可是不知道你遭遇過什麼可憐事?”
“唉,我也不瞞小兄弟,我姓狄,在家排行老二,人稱狄二郎,汾河西河縣人。從小好使槍弄棒,十四歲時遇到一位師父,是位禁軍教頭,被上司迫害,回鄉投親,路過我家,教了我兩年功夫。因此十里八鄉無人能敵過我,鄉鄰送我個綽號‘燕翅虎’。”
狄二郎對自己的身世娓娓道來,葉沛認真地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