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一站,死傷多少人?又有多少家庭,被毀於一旦?!”
一邊說著,夏允彝一邊潸然淚下,歇斯底里道:“陛下!這種無意義的殺戮,這是為何?”
聽著身後夏允彝的嘶聲力竭,朱由校嘴角抽了抽,手中長槍點了點黃得功的位置,低聲道:“黃得功,你跟彝仲說說,為何朕臨時改變主意,要全殲這些建奴。”
“你跟彝仲說說,為何朕,寧願不惜代價,不惜兄弟們的性命存亡,也要去剿滅他們。”
突如其來的任務砸到自己頭上,黃得功面色一苦。
到現在為止,天啟帝都沒有治過自己的所謂欺君之罪,本就讓黃得功的心一直吊在嗓子眼,不敢有絲毫鬆懈。
此時又接到了天啟帝的這個安排,更是讓黃得功騎在馬背上卻如坐針氈。
解答的好了,天啟帝可以免了自己的罪狀,卻也同樣可以治自己一個揣測聖心的罪。
解答的不好,那就是純純的送腦袋給天啟帝,讓天啟帝砍。
畢竟,黃得功此時已經不再偽裝了,不再如同之前一樣,表現出遲鈍,表現出不擅長軍機了。
長長嘆了一口氣,黃得功看向夏允彝說道:“夏先生,你所想的,其實是站在了你作為一個讀書人的角度,而實際上,在我們這些大頭兵的眼中,這個賬不是這麼算的。”
“就比如說最簡單的破陣,救人,陛下其實打一開始就做好了,甚至如果陛下願意的話,我軍折損不會超過一成,以百破千救人,的確是一件能夠鼓舞士氣的事情。”
“可是這一千餘建奴回到了錦州,他們又會洩露多少他們打聽到的情報?”
“這一千餘建奴,下一次和大軍氣勢洶洶來襲之時,又會斬殺多少大明的軍民?”
“而且夏先生,你大概不知道,這些建奴,可都是正兒八經的八旗兵,八旗兵這玩意,在建奴當中代表著的,就是絕對的精銳和主力。”
“八旗攏共有著八旗兵幾萬人,別的僕從兵和奴隸兵算一塊,才有的建奴人山人海動輒數十萬大軍的假象。”
“而那些僕從兵和奴隸兵,其實戰鬥力方面,跟咱們的民兵,差距不大。”
“你只需要知道,在遼民們的眼中,八旗兵是虎,而那些僕從兵,不過是狼,是狗罷了即可。”
“陛下破軍,斬殺一千餘八旗兵,以一百餘人殲滅千餘人,而且一個不留將他們的腦袋都做成了京觀,除了威懾建奴,打擊建奴士氣之外,更是向遼地宣告,大明的皇帝,回來了。”
“大明的兵鋒,還是一如既往的鋒利!”
“同樣的,說回到最初的問題上,這一戰,雖然我軍折損近七成,可是你問問活下來的兄弟們,如果還有機會的話,他們願不願意,再和陛下衝殺一陣!”
“軍中尚武,軍人的地位不如你們讀書人,甚至在很多權貴們的眼中,連他們家養的狗都不如。”
“陛下以武為軍人之明燈,以功勳讓我們這些泥腿子有了當人的機會,我們這些人,又怎會惜命而不去以死報國?”
“我們,早已做好了死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