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旖錦低頭“嗯”了一聲,聲音輕如鴻毛,轉瞬便消失在寂靜裡。
魏景輕輕嘆了口氣,走上前,與她同坐在床沿,燭光一晃,照著他有些許疲態的臉。
此刻的他脫去龍袍冠冕,彷彿也將平日的威嚴和野心盡數褪去,單薄的身材,只是芸芸眾生中一普通的中年男子。
魏景翻身上了床,拉著周旖錦躺下,面對著她,低低問道:“你怕了?”
“……沒有。”周旖錦睫毛輕顫,搖了搖頭。
她習慣了一個人睡這張大床,驀然縮在邊上,渾身都不自在,更令人膽寒的是,魏景看向她的目光炯炯有神,似乎有無窮的耐心,等著她這個手無寸鐵的獵物上鉤。
男人的聲音其實還是溫柔,手臂環住了她纖細的腰:“你不用怕。”
周旖錦呼吸一滯,宛如陷入夢魘,腦子還是清醒的,身體卻像是被沉沉壓住,動彈不得。
但令人恐懼的是,往往呼吸不順,就意味著噩夢就要醒了,但此刻,一切才剛剛開始。
她皺著眉,手指下意識握住了枕頭底下的東西,冰冷的手接觸到冰冷的刀面,寒意滲透身體,指尖都彷彿落了霜。
可週旖錦這副惶惶的神態倒勾起了魏景的興致,他輕輕一笑,摟得她更緊了,嘴唇靠近她耳畔:“朕會輕些。”
他看著她那雙霧濛濛的眼睛,心中大喜,平日裡那樣倨傲的淑貴妃,如今還不是乖乖臣服於他,這樣強烈的反差,讓他打心底覺出幾分樂趣。
片刻的對視,似乎將她逼到忍耐的極限,周旖錦身體一顫,翻身坐起來:“臣妾……去將燭火熄了。”
寬大的衣袖遮住了她手心細小的刀片,她藉著起身的功夫撩起裙襬,順勢在大腿內側用力迅速一劃而過,緊接著借力將那刀片丟到床底。
刀片落地磕出一聲細響,還沒她起身的動靜大,魏景毫無察覺。
周旖錦背對著他,死死咬住牙關,鮮血湧出,劇烈的疼痛讓她渾身都僵住了。
熄了燭火,室內只有輕柔似水的月光,她無助地往窗外望了一眼,但日月皆有自己的軌跡,高高俯視著人間,更不會庇護她。
她平靜地躺在魏景身邊,身上蓋著緞面的被子,光滑柔軟,像驀然陷入黑暗的海里,艱難地呼吸,儼然沒有了退路。
疼痛難忍,周旖錦為了不讓魏景起疑,主動側過身去,鑽進他懷裡。
魏景顯然是十分受用,柔軟的觸感讓他心跳快的嚇人,正要順勢抱住她,忽而聽見周旖錦紊亂的呼吸聲:“皇上,臣妾肚子疼。”
他心裡一沉,立刻掀開被子,藉著月光,看見她身下一大片斑駁的血跡,星星點點,狼狽的落在床單上。
魏景的臉色漸漸冷下去。
周旖錦來月事時素來如此,痛得厲害,他若繼續宿在此處,恐怕整宿都不得安寧。
“貴妃好生休息,朕就不打擾了。”魏景語氣甚是掃興,坐起身喚道:“來人!”
而頤和軒內,魏璇還未睡下,便聽見主殿處嘈雜動響,叫水送進去。
不一會兒,便聽見小太監吆喝聲,魏景動身回了養心殿。
怎的……這樣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