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一聲高喝,無疑是將帳中的喧囂按下了暫停。
片刻之後,只聽到物器重重摔落在地之聲,隨即,帳簾掀開,一名留著絡腮鬍子的壯漢在一群人的簇擁下走出,惡狠狠的目光, 死死的盯著施邦曜。
施邦曜神色紋絲不變,腰桿挺得筆直,朝眼前這位大汗拱了拱手:“秦公曾對諸位大汗有言,勿謂言之不預,諸位大汗可還記得!”
聞此言,縱使那惡狠狠的目光, 也不由一陣顫動, 距離當初鎮北侯橫掃草原還不到兩年,血腥猶存, 何人敢忘!
“我等奉秦公之命,兵發遼東,未有絲毫怠慢,施大人你這話是何意!”
“何意?”
施邦曜大笑,凌厲的目光瞬間定格在那幾位後金使者之上。
“那敢問大汗,這幾位,是何等人物?”
“幾位大汗本使認識,這幾位,有何資格,與幾位大汗同帳而坐?”
此言出,幾位氣勢洶洶的蒙古大汗,卻頓時噤聲,若撕破臉皮,那或許就乾脆破罐子破摔, 可現在, 雖心知肚明,但也未徹底撕破臉皮。
想著那曾經橫掃草原的恐怖兵鋒,原本在帳中還跟後金使臣信誓旦旦保證的幾個蒙古大汗,此刻,竟又有些搖擺不定了。
“本王乃是後金碩睿親王多爾袞,不知這位大人認為,本王有沒有資格與諸位大汗同帳而坐?”
這寂靜之間,一道聲音突然響起。言辭之間,表露的身份,頓時讓全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多爾袞的身份,對幾位蒙古大汗而言,自然是心知肚明,而對施邦曜而言,他更是沒想到,堂堂後金親王,在山海關那般局勢下,不坐鎮後金,竟出現在了這漠南蒙古!
當然,這,只是詫異,但多爾袞主動表明身份,無疑是將一切心知肚明, 皆擺在了明面之上!
堵死了施邦曜的退路,也堵死了幾位蒙古大汗的退路。
施邦曜深深的看了多爾袞一眼,深吸一口氣,看向幾位蒙古大汗再道:
“本官記得,不久之前,幾位大汗,才向我大明俯首稱臣吧!”
“大明與後金,乃生死大敵!”
“當初秦公為何而出兵草原,幾位大汗,難道忘記了嘛?”
“勿謂言之不預,幾位大汗,是想讓秦公再對諸位說上第二次嘛?”
字字珠璣,目光如刀,當話音落下,幾位蒙古大汗,竟都有些不敢與施邦曜對視。
見狀,多爾袞神色瞬間陰沉:“幾位大汗已答應與我後金簽訂盟約,施大人你說這話,可還有意義?”
此言入耳,施邦曜的心,亦是瞬間沉入谷底,心中再如何沉重,施邦曜神態卻絲毫不變,轉頭看向多爾袞,卻是嗤笑一聲:“區區後金,不過甕中之鱉,我大明一部偏師,亦是輕易將爾後金壓制山海關下,不得寸進!”
說到這,施邦曜似是想到了什麼,嘲諷之意盡顯:
“怎麼,當初如喪家之犬般逃回遼東,現如今是吃了什麼藥,還敢踏足這漠南草原?”
說完,也沒理會多爾袞那難看至極的神色,施邦曜看向幾位蒙古大汗,緩緩出聲:“當初之景,幾位大汗應該是見證人吧?”
殺人誅心,也莫過於此了。
對多爾袞而言,能有什麼比當著他的面,將他最不願提起的傷疤揭開還要噁心!
對幾位蒙古大汗而言,則更是無言的恐懼。
見證?
見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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