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以為西,有山巒分支,其地處陰陽之交匯樞紐,殊為異地,自古以來,少有日月之照,遂山中草木南生,四季如冬,荒蕪成沙,稱陰山。
因此地荒蕪蒼涼,便是山中走獸也罕至。
直至數百年前,前朝更迭,有大軍於此交戰,殺十數萬眾,橫屍遍野,鬼魅由此而生,黃沙作鬼蜮,白骨結宮城,時至如今。
此時。
白骨鑄就的鬼王行宮之中。
卻是香風飄動,紅綢招展,薄紗輕舞妙曼,珠簾映燭光,數道婀娜倩影,正在一隻巨大的白骨手掌上方,翻飛跳躍,做掌中舞,靡靡之音,歌舞昇平。
宮殿中,王座空懸,並無人端坐其上。
只有那屏風後的陰氣捲動,一雙大如燈籠的血瞳,閃爍著光芒,目光穿過掌中的妖嬈女子,望向殿外門口,在那裡,有一頭身穿紅袍的惡鬼,畏懼地半跪在地上。
那鬼青面獠牙,身穿紅袍,長著牛一樣的鼻子,一隻腳穿鞋著地,另一隻腳掛在腰間,腰裡還插有一把鐵扇子。
像極了民間傳說中的惡鬼虛耗。
但在宮殿主人的面前,這位惡鬼,卻是顯得小心翼翼,甚至有些恐懼。
“軍師……沒了?”
鬼王的聲音在宮殿深處響起,厚重沉悶,卻偏偏又讓人感覺尖銳,如同陰冷的刀子刮過耳膜。
虛耗嚇得連忙低頭,戰戰兢兢地回道:“軍師奉命施展法術,窺探山中神廟,但不慎被發現了,對方法力高深,順勢查探過來,還要將軍師魂魄拘禁。小人實力有限,攔不住,只能……”
“沒用的東西。”
它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聽得一聲怒哼傳來。
緊接著,殿中的白骨巨手猛然狠狠抬起,向下一拍,掌中跳躍的舞女直接粉身碎骨,指節攥緊,將那血肉骨骼捏得劈啪作響,鮮血如汁液飛濺。
虛耗身軀顫抖,不敢抬頭。
好在。
大手的主人只是發洩了一下,倒也沒有過分追究它的責任。
“不管再怎麼虛弱,他終究也是一尊神靈,你擋不住也屬正常。只是軍師隨我多年,如今被抹殺,形神俱滅,實在讓本王心痛。它可曾有留下一些窺探得到的資訊?”
“沒有……”
“看來,應是軍師探知到了什麼關鍵,這才被對方滅口。不過這也證明,咱們這位府君,的確是處於極度虛弱之中,本王多次試探,都是大不敬之罪,若他真有餘力,恐怕早就將我這陰山夷滅了。”
黑暗中的眼睛閃爍,流露出貪婪之色。
‘一尊神性靈胎,若是本王能夠得到,便能脫離這陰魂所限,不用再受那人的約束了……’
想到這裡。
黑暗中的陰山大王開口下令道:“讓山中鬼將鬼卒盡數歸來,傳令下去,十天之後,隨本王前往神廟,祭拜太行府君!”
他當然不是真的去參拜。
而是打算直接對陸沉下手了,直接進攻神廟,搶奪神靈肉身。
虛耗聽到這話,還是有些害怕:“大王,那太行府君不管怎麼說,也是一尊神靈,就算再弱,身份也不低。咱們真的要跟神開戰嗎?”
“蠢貨,如今這世間神位更迭,是有能者居之,將軍當年不也是靠著數萬鬼兵,成為了陰司之神,不然,我們能在陽間逍遙這麼久嗎?”
陰山大王冷笑說道。
“我可不是那些山中愚笨的妖怪。這太行府君本是古時舊神,但消失數千年,如今忽然出現,很大機率是其他生靈得了傳承。新神加冕,卻沒有全盛之力,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若能取而代之,我便是這太行之主,身份地位還要在將軍之上,再也不用受他鉗制了!”
他似乎知道不少關於神靈的辛秘。
應是從他背後那位“將軍”口中聽來的。
虛耗也不敢過問太多,自家這位大王,脾氣可不好,於是趕緊連連點頭,躬身退下,傳達命令去了。
它走之後。
宮殿裡的黑霧湧動,三道身形各異的鬼影,浮現出來。
它們都是陰山大王麾下的親信鬼將,實力很強,都有神異獨特之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