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讓他們去,叫內侍省選幾個合適的人跟著同行。”
朝臣對天家的事不願意插手,但宦官不一樣,只要有皇帝撐腰,他們什麼都敢做,被宦官弄死的親王也不是一個兩個,況且李曄早就想收拾這李倚這個混賬了。
敲定好人選,李曄又吩咐道:“再下一詔,讓前線將士休息四天,好好過個年,再給李忠國下一道詔書,讓天威軍在岐州城二十里外紮營,不要找其他鎮的麻煩。”
天威軍殘暴兇橫,一言不合就要打群架,當初鳳翔火拼事件就是因為李昌符牙軍和爭道,加上天威軍仗著李曄寵信,自恃高人一等,很容易和九鎮將士發生衝突。
當然,李曄也沒把李忠國調太遠,有天威軍在,李思孝等人的部隊就不敢胡來,如果哪支部隊發生兵變,劉崇望和楊守亮也可以聯合李忠國快速彈壓。
正月初五,這是官軍包圍岐州的第六天,岐州已經淪為了煉獄。
房子全部被拆光,男壯丁女婦勞全部被拉走,剩下的老幼婦孺坐在冰天雪地中過年,凍死的百姓橫屍蔽地,有人悄悄往城外逃,結果被巡夜牙兵砍死在了大路上。
“大帥說了,官軍伐岐是因為奸臣挑唆,咱們只要熬過這兩天,官軍自己就會撤走,鄉親們都不要跑,城外的兵不是好東西,你們出了城也是死。”
“等打退官軍,你們的房子和糧食,大帥會補償給你們,守城的兄弟姐妹們也不要怨恨,等官軍撤了,你們就可以回家了,你們守城也有工錢,到時候會給你們的。”
三個公人敲鑼打鼓,邊走邊喊話,一群牙兵跟著他們身後。
這群牙兵手裡的麻繩拖著十幾具屍體,正在遊街示眾,望著蜷縮在避風角落裡的百姓,為首衙校再次警告道:“看好了,這就是逃城的下場!”
話音落地,無人回應。
老幼殘孺蜷縮在避風角落,一個接著一個,在無聲中死去。
“哎,讓讓,都讓一下,別擋著路!”
就在這隊牙兵巡夜加遊屍示眾的時候,身後遠遠的傳來一陣喧譁。
抬頭放眼望去,卻是一隊打著火把的差役,大約有三十人,每兩人推著了一輛平板人力獨輪車走來,隊伍很長,一眼望不到盡頭。
差役推著獨輪車從這群牙兵面前路過,每輛獨輪車上都蓋著破爛的草蓆子,也不知道蓋的是什麼,但席子下端能看到幾雙千瘡百孔的腫腳。
有男有女,有小孩有成人,有的腳趾已經被凍掉了,而這樣的獨輪車還不知道有多少,三個喊話的公人面面相覷,齊齊背過身去,不忍再看這場景。
看到這隊牙軍,運屍差役的頭目躬身問了個好,然後報告道:“我們剛剛清人,發現西城又少了八個,估計是趁黑藏起來了,也有可能是逃出去了。”
衙校點點頭,帶人趕了過去。
大約半個時辰後,西城小和坊槐樹衚衕裡的百姓都被吆喝著趕了起來,然後被牙兵驅逐到街道上集中整隊,寒夜的朔風吹在臉上,的確很冷。
衙校宋義走到這些人面前,每個人都是滿臉畏懼,低著頭縮在一起。
宋義踱步道:“岐人無罪,朝廷卻興軍壓境討伐,隨時會打進來屠城,大帥除了讓有力氣的幫忙守城,也沒有為難你們罷,你們總是想著逃出去幹什麼?”
“呸!”
密密麻麻的百姓當中,一個老人站了出來,啐罵道:“狗東西,你還我媳婦清白!”
“老梆子,玩了你媳婦的又不是咱們!”
宋義背後跑出來一個士兵,快步衝到老人面前,提起斧頭就把這老人劈死在地,然後又一斧頭剁了腦袋,飛起一腳將這血淋淋的頭踹向人群。
血濺在宋義臉上,宋義抹了一把,吩咐道:“跑了八個,那就殺八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