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菌,到了軍中別忘了給我寫信,長這麼大,我還沒有離開過京城呢,若是遇上什麼有意趣的,也好告訴我,讓我也長長見識。”
“還有,記得多殺幾個胡虜,像瑛二叔那樣烈馬封爵,到時候我找孃親把這些年攢下的壓勝錢都拿出來請你個東道。”賈蘭像個小大人一般拍著賈菌胸脯亮閃閃的明甲叮囑著屬於少年人之間話別之語,言辭中除了對遠方的渴望,就只剩一顆建功立業之心了。
五陵少年金東市,銀鞍白馬度春風。
賈菌身上的甲胃,據說是花了十兩銀子自外城匠鋪量身打造的,身後小廝牽著的那批青驄馬,則是上次玉滋人進貢時的貢馬,賈瑛託人討了一匹來送給他的出征禮。人生的第一次出征,自是要與眾不同,就像前不久在城外送走的那批京城紈絝,賈瑛也只是笑了笑。
賈菌是個不善言辭的,尤其是分別之際,只是一個勁兒的重重點頭。
另一邊的賈環則是苦瓜著臉,喪眉搭眼,一副被迫營業的模樣,探春看的心疼,可到底狠下心沒說什麼擔心的話來,只怕他藉此哭鬧著不去。
“昨兒你才受了廷杖,今兒就要出征,就是使喚人也不是這麼個使喚法兒。”黛玉對宮裡頗有微詞,賈瑛只能安慰道:“只是做做樣子,沒真下死手,不信你問綠絨那丫頭。”
旁邊綠絨聽了,俏臉一紅,昨晚險些沒被折騰死,這還是她有功夫打底,心中雖難免羨慕報春有了二爺的子嗣,昨晚貪心獨佔,沒想到最後卻苦了自己,具體怎麼才脫的魔抓她都有些不記得了,只是隱隱睡夢間,似乎看到二爺出去了一趟,次日凌晨迷迷湖湖醒來時,二爺才推門回房。
只看綠絨的神色,哪還不知賈瑛又在說著胡話,俏目瞪了一眼,又道:“那丫頭一心想隨你到軍中去,你真不帶一個?有她在旁邊伺候,也省的府裡擔心沒個知冷知熱的。”
賈瑛一時也不知黛玉此話是真是假,這丫頭最近也有些心緒難測,搖了搖頭道:“軍營重地,哪裡是女子待的地方,留她在府裡吧,她在你們身邊,我也更放心一些。”
說著又從報春手裡接過了小長生,在空中拋了幾下,惹得長生伊伊呀呀的等著小短腿,肥都都的小手不斷拍打著賈瑛的手臂,也不知是嫌不夠,還是抱怨他老爹把他當做了玩具,賈瑛則一邊向黛玉幾人說道:“常大夫那裡,你平日多照應著些,常老先生六旬的人了,今次隨我出征,便算是多了一條性命伴身,這等恩情不是區區金銀富貴能夠報答的。”
“還有我在京中留下一些得用的人手,有什麼事,你同伍叔商量著定奪,遇到難以決斷的,也可請教那位住在後院中的鄔先生,不過他到底不是府上的人。”
黛玉點頭以示記下。
因為楊儀謀反之事,鄔玉卿也被朝廷通緝了,繡衣衛正四處尋人呢。
賈瑛思來想去,還是把人留了下來。一者對方知道的太多,是不可能任其離開的,殺了多少有些可惜,二則他身邊至今都沒有一個能出謀劃策的,許多陰私之事都需要他親自處置。
若說鄔玉卿有多大能耐,賈瑛倒不怎麼信,不過是人就有他的用處,且這傢伙不是那種膽大妄為到無所顧忌之輩,能在楊儀起事之前脫身,也算是有幾分先見,說明心中還有幾分敬畏。
有敬畏,就還能用。
“齊姑娘來了。”這時有下人進來說道。
賈瑛正打算去見見,又見喜兒走來說道:“二爺,有幾位朝中的老爺到了,正在門外。”
他出任三邊總督,接替王子騰統兵北征的訊息,一早就在京中傳開了,舊交家的已經登門在前院客廳,正由賈政林如海幫著招待,賈瑛不勝其煩,藉故離開同黛玉幾人說些體己的話,不過有人登門,身為主人還是要迎一迎的。
當下只能讓黛玉去接齊思賢,自己則往前院府門外走去。
來的是谷廩倉鞏尚仁還有幾位翰林院的同僚,賈瑛為官三年多,也結交了不少意氣相投的,其中有像谷廩倉這樣已經漸漸靠近朝堂中樞的一部侍郎,也有像鞏尚仁這樣的靠著政績資歷已經在京中站穩腳跟的中下階官員,至於翰林院的這些,將來又不知會出幾位朝堂大老。
“諸位能前來相送,賈某不勝感激,請到堂上一敘。”
“禮郡王到!”
府門外包括賈瑛在內的眾人紛紛抬頭向一側看去。
賈瑛稍作停頓,便轉換了笑臉迎了上去。
“不想王爺親自駕臨,賈某有失遠迎。”
楊佋從轎內走出,先是看了眼不遠處的眾人,才一臉和煦向賈瑛到:“靖寧侯此話見外了,憑你我之間的交情,你此番掛印出徵,本王怎能不來相送。”
這話似乎是有意說給眾人聽的,楊儀已經失勢,可他依舊還是一個郡王,廢了那麼大心思,最大的贏家反而是賈瑛。
今日他能來此,就是要借賈瑛如今的熾手可熱給自己造勢,不管如何,在眾人眼中,賈瑛一直都是他的擁躉者。
賈瑛則呵呵一笑道:“王爺高抬,都是陛下的臣子,為大乾盡忠罷了。”
楊佋臉頰微微抽了抽,不過也沒反駁什麼,而是轉向身後。
卻見後面的轎子上走下一位老者,身著藍緞平金繡蟒服,賈瑛還在猜測這位是誰時,卻聽一旁的楊佋說道:“來時路上,恰巧遇到了東平侯,靖寧侯,你們兩家可是舊交,本王就不打攪你們敘舊了。”
說著,又看向眾人道:“諸位,咱們進去吧。”
賈瑛朝著眾人拱了拱手,讓周肆伍將人請進府去,自己則轉身看向了老者。
“穆侯爺,有禮了。”
“後生可畏,靖寧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兩萬條大好兒郎的性命,鋪平了封侯拜將之路,好手段。”此處沒了外人,穆鴻說著只有兩人能聽懂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