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沒有說話,一旁的探春卻是開口道:“自是怪不得瑛二哥,往常二嫂嫂管家時,也未見她們敢這般鬧騰,只怪我自己腰桿子不硬,先失了公允。”
眾人都明白她所說的“腰桿子不硬”指的是什麼,誰攤上趙姨娘這樣不安分的生母已經夠頭疼的了,偏自己的親弟弟還不爭氣,縱她再是能為,也得被兩人拖死。
“只是......”
見探春欲言又止,賈瑛笑了笑道:“你我兄妹之間,還有什麼不可說的,但說來無妨。”
探春又看了眼眾人才道:“今日之事,大嫂嫂和寶姐姐也都是清楚的,事情的原由還是出在了姨娘和環兒身上,彩雲手腳不乾淨,也算是她咎由自取,只是其她人......多也是鼓譟口舌罷了,這般就將人賣的賣,攆的攆,瑛二哥當面,她們自是不敢當面頂撞,可心中的怨氣保不齊到外面說三道四的,若傳出去,未免給瑛二哥添上一個苛待家人的名聲。”
賈瑛聞言,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道:“方才處置了她們卻沒說原由,實則是我有意而為。”
又看向眾人說道:“你們大概也心中好奇,我就為你們說道說道。”
“彩雲自是不必提,之所以給她賞銀攆出去而不是賣,只因她捱了那幾杖,也足以毀了一個女子,今後只怕再難養育,遠比將她賣出去懲罰要重的多。”
那幾個管教媳婦的手段他是再清楚不過了,雖是婦人,可力道卻不比尋常男人弱,彩雲不過是一個養在富貴深宅裡的一個嬌嫩丫鬟,哪能受得了這般,黛玉給綠絨使的眼色,賈瑛也注意到了,綠絨也依著黛玉的意思去辦了,可最多也只是保證人死不了,打的又是下體,結局自是不必說了。
“小嬋蓮花和幾個媳婦兒,正如三妹妹所言,身為下人,不說替主子分憂也便罷了,還要鼓弄唇舌,看熱鬧不嫌事大,或是挾私報復。這種丫鬟媳婦兒,咱們這樣的府裡越是留不得。”
目光又看向探春迎春兩人道:“別的不說,只小嬋蓮花二人,是你們倆的貼身丫鬟,將來只等外嫁的一日,大概也是要陪嫁過去的。到了夫家,可就不比咱們府裡了,今後有什麼事只能靠你們自己,便是我也插手不上,唯能依仗的不就是從孃家帶過去的陪嫁丫鬟媳婦兒嘛。”
“可似小嬋蓮花這樣的,被說是幫你們了,保不齊還要您她們而壞事,留著她們做什麼?不如早早打發了,也是做給你們身邊的丫鬟媳婦兒看。”
殺雞儆猴,無過如此。
頓了頓又說道:“至於柳家媳婦和她姑娘柳五兒,還有芳官兒,事情總是因她們而發的。此中詳細,我也聽玉兒妹妹說過,那芳官兒不過府裡買來的戲子伶人,仗著寶玉寵溺,討自己主子的東西去做順水人情,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府裡的姑娘呢。”
說著,又瞪了寶玉一眼:“當然,寶玉自己願意,旁人也說不得什麼。怪只怪她因此而惹出事來,還不服管教。那林之孝家的,是內院兒的管事媳婦,說句不好聽的,除了主子外,就數她最大。無規矩不成方圓,有什麼交代也都是讓她去辦,若是一個個的都像芳官兒這麼不服管教,今後還怎麼辦事?”
“沒賣了她,不過是看寶玉的面子罷了。”
賈瑛又看向寶玉道:“你也別怨我,你若真寵她,就提了她的位份,收到房裡去,那她就是主子了,我自也不會派她的不是。”
寶玉心中負氣,也不與賈瑛對視,只將臉別至一邊,他平日對這些姑娘們寵都寵不來呢,賈瑛卻當著他的面兒把人打的臉都腫了,寶二爺很是不開心,奈何他也只能自己撒撒氣。
“柳家媳婦和廚房裡的那幾個,我也素有耳聞,一個個的很是了不得,只把廚房當自己家的了,吃的是和主子一樣的山珍海味,庫房裡的東西更是隨便拿,比自己家裡的還要方便。”
“所以所,她們也別覺得不公,要處置她們,由頭多的是,只怪自身不檢點,主子說上兩句,還能生出愁怨來。”
賈瑛的這番話,都是府裡常見的事情,在場眾人哪個不明白的。
“但其實這些都不是我處置她們的理由。”
眾人聞言,好奇的望向賈瑛。
只聽賈瑛說道:“其實真正的原因,方才我已經說過了,府裡買她們回來,是為主子分憂的,而不是讓她們來做祖宗,惹麻煩,搞得府內上下不寧的。”
“這就是她們最大的錯誤。”
“至於說公允,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公道來著,小到一個府邸,大到衙門、朝廷,道理都是相通的,只要把那些不安分的都剔除掉,這天下也就太平了。”
“人,總要認清自己的位置才好。”
“今後你們中也少不了要管家的,仁慈是最要不得,凡事首重大局,次依規矩。家宅的安寧就是大局,趙姨娘是主子,她縱使再有錯,也輪不到一個下人來編排,這就是規矩。若哪個做的好了,那就改賞,做的不好,那就該罰。怎麼賞怎麼罰,主子說了算,這就叫賞罰分明。今後,你們也可照此去辦。”
賈瑛此次也算是為妹妹們做個示範,探春他倒是不擔心,可還有迎春和惜春兩個。且黛玉也在這裡,今後靖寧伯府的家業也會越來越大,自己身邊的女人也不少,他可不想一個個沒規矩鬧得家宅不安,如果單獨與黛玉說這些持家的理念,有些話未免不好講出口,不如自己做一遍來的清楚明瞭。
將來,黛玉是他明媒正妁的妻子,內宅之中就收她最大,這點哪怕是報春綠絨也不能例外,不能像榮府這般,沒大沒小,主次不分。
“回頭,你們也可將我的話傳下去,好叫她們明白明白,這府裡不是哪個主子都似寶玉一般,只講喜好不講規矩的。”
“至於說趙姨娘......”
“不是沒她的事,只是還要請示過二老爺。”
探春聽罷,神色不由一暗,只是她也清楚,她那生母到底是什麼樣的貨色,人都被看管起來了,竟還不安分。
只是正如方才瑛二哥所言,凡事都要依著規矩來辦,她也不好說什麼,只是不知道會怎麼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