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開庭前一天。
方涵依舊被軟禁在別墅內,做為案件當事人之一她本應出庭,可方母以她是未成年並受到驚嚇精神狀態不好為由,代替她出庭。
她坐在沙發上,從白天坐到黑天,偌大的別墅從裡到外都是黑漆漆的,沒有一盞燈是亮的,她躲在黑暗裡,這麼多天的精神折磨已經讓她瘦到脫像。
她甚至不敢閉眼,因為只要合上眼,傅然的臉就會出現在眼前,這些天她一次次的夢到傅然,在夢裡經受一遍遍的痛苦。
淚水悄無聲息地從眼眶滑落,夢似真似假,可胸口的鈍痛卻無比清晰。
忽然,一陣敲門聲打破了安靜,方涵抬起頭,但卻沒有靠近,也沒有回應,然而門口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急切,她正打算起身,敲門聲戛然而止。
這個地方除了方母,沒人知道,加上這裡是度假區,周圍都是民宿幾乎沒有住戶,物業更不能在淩晨敲門。
正在她思考的空隙,一旁的落地窗傳來更為急促的拍打聲,緊接著一道強烈光線照射進來。
她跌跌撞撞的來到窗邊,倚靠在窗戶上,這才看清外面的人竟然是許之行。
對面的人站在她面前說著什麼,可她根本聽不清,只能看對方的嘴一張一合。
由於別墅建在海邊,房子所有窗戶安裝的都是隔音隔潮的防爆窗,比一般的窗戶要厚的多得多得多。
方涵指了指身後的大門,接著搖搖頭。
許之行立刻懂了她的意思,他環顧房子四周,除了這扇落地窗,其他凡是可以開啟窗戶的都按了緊密的防盜網。
然而幾個小時□□審就要開始了,他別無選擇,只見他迅速轉過身,在後面的草坪尋找著什麼。
方涵看著許之行的身影在黑夜中越走越遠,她趴在窗戶上焦急地眺望,幾分鐘後,再見到人時對方手裡已經多了一個不知道在哪裡撿的磚塊,他對著方涵擺擺手,示意她後退。
下一秒,許之行將手裡的竟將磚塊高高舉起,接著狠狠地砸下,窗戶被砸出巨大的聲響,然而震蕩消散後,玻璃毫發無損。
許之行不敢耽擱,他將手裡的磚塊一次次舉起並狠狠砸下,力道越來越大,似乎能聽見他的手皮開肉綻的聲音。
眼看窗戶砸不碎,許之行便開始用腳踹,用腳踹累了再換手,他沒有一刻的停歇。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失,一旦天亮,便意味著他的太陽就要徹底隕落了。
現在的他完全顧不上體面,震出的鮮血太多拿不住石塊,他就脫下上衣纏在手上,赤裸著上身接著砸,如果上天不肯給他一個奇跡,那他就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硬砸出一個奇跡來,他不相信自己把把都輸。
一年前他求神不成,他便不再信神,更不信命,他只信自己。
窗外的黑暗被慢慢稀釋,許之行模糊的身影也逐漸清晰,汗水將整個人打濕,胸腔拼命的上下起伏,終於面前玻璃不再堅不可摧,上面開始出現裂痕。
終於,第一縷陽光沖破地平線落在窗戶上,落在無數個玻璃破碎的縫隙之間,透過無數次折射與反射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許之行不但沒有停歇,反而因這些細碎的希望迸發出前所未有的潛能,他拼命地將眼前這份耀眼越砸越大,直到光芒將玻璃另一側的方涵完全籠罩。
許之行手上的血液由於碰撞一點點滲透進裂痕,隨著上面的紋路蜿蜒擴散,而這一次又一次的擊打竟像極了一下又一下的心跳……
方涵跪坐在地上,她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她小時候從一本書上看到過,破繭成蝶之所以痛苦,是因為蝴蝶只有拼命掙紮後,血液才能充盈翅膀的每個角落,只有被鮮血澆灌後的翅膀才有飛向天空的能力。
初讀時已覺震撼,而現在一隻血紅色的蝴蝶就落在了她的面前,每一次血肉與玻璃的對撞都是一次震撼人心的振翅。
忽然,一聲巨響,眼前的落地窗斷裂成無數碎片,也就在這一瞬間海風撲面而來,方涵閉上眼,好似有成千上萬只蝴蝶從身旁呼嘯而過,帶著自由,也帶著寬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