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渡臉色當即沉了下來,眼睛下又睜開了一雙眼睛,瞳孔縮成針尖大小,“難道你想違揹我的意思?”
離他最近的、舉著補光板的攝影助理忽然融化變成一灘血水,而其他人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
他的憤怒明顯又突兀,讓戚餘終於串聯起了推門時就生出的違和感。
戚餘繞過地上的血水,在周南渡面前蹲下。這個姿態和舒展了體態的周南渡相比,有一種無形的示弱。他輕聲問:“這是你的憤怒嗎?”
周南渡愣了。
“我的秘書是你的粉絲,她跟我說過你的故事,說你沒有背景出道的時候很難,經常受到製片人和娛著,睫羽半壓下來,面容頗有些悲憫色彩:“出道十年,這些年你肯定吃了很多苦吧,真可憐。一個人走到現在,確實很不容易了。”
周南渡微張著嘴唇,沉溺在他冰藍色的眼睛裡,覺得自己彷彿被溫柔的大海溺斃了,以至於眼角下意識湧現出生理性的淚水,順著頰邊滑落到腹肌上。
“我……”他哽咽一下,問:“你為什麼不按常理出牌?”
他覺得戚餘必然會鄙夷他,諷刺他,甚至想要殺了他;
他唯獨沒想到的是,戚餘會安慰他,憐憫他,同情他。
自從變成華國乃至亞洲頂流之後,時常有人心疼他,喜歡他,崇拜他,但從沒有人憐憫他。
周南渡緩緩伸出手,按住眼前戚餘的膝蓋。對方不僅沒有推開他,掌心還懸空撫了撫他的頭。
周南渡於是往前一沖,徹底趴在戚餘膝上哭了起來。身下的人似乎被他的慣性沖倒,但掌心還是落在了頭上,周南渡貪婪、眷戀地摟緊了這截腰,他放縱自己卸下防備,沉匿在這份久違的溫暖裡。
而戚餘——他站在兩米開外,面無表情看著周南渡抱住一個木頭樁,連自己繞到他背後都沒有發現。
戚餘低聲問:“所以,你是怎麼把自己和他融合的呢?你的故事明明比他精彩,何必講究自己去夠垃圾桶裡的東西?”
周南渡對戚餘毫無防備,下意識回答:“……我發現有人在搶佔我的詭奴。這些愚蠢的人類竟然可以一心二用,同時喜歡兩個人。我去看過了,這個馬永珍又醜又弱,根本不堪一擊,自從被賀舟陵破了詭域就活得跟喪家犬一樣……但麻煩的是,要繼承他那些粉絲,除了‘變成’他,沒有別的辦法。所以我就吃了他。”
戚餘:“你怎麼吃的?我任務沒完成,借我用用,提交特事局完成任務了還你。”
“哦。”馴服的詭異生物格外聽話,抬手就用修長漂亮的手指,摳住自己的額頭中心往外一扒——他的顱骨就像是兩瓣石榴皮,開啟之後暴露出中間如果實一般的眼珠子,而馬永珍的那張臉就在這副皮囊之下,閉著眼睛好似沉睡。
也正是因此,周南渡向兩邊開啟的臉上的眼珠子,往上一轉,看見了好生站在原地的戚餘,也看見被自己蹭上眼淚、鼻涕和妝的那截木樁。
整個腦殼裡的眼睛彷彿陷入了混亂,原地瘋狂打轉,它們看見那個以憐憫蠱惑了自己的卑劣人類轉身就跑!
戚餘狂奔,試圖從原路返回。
胸口的真空攝像頭已經記錄下一切,影像實時傳回到高解他們手裡,不一會兒,這個詭域中的網路上便出現了周南渡卸妝後周南渡素顏周南渡人前人後類似的話,充滿了對流量明星的惡意。
“你做了什麼?!——”
從身後傳來的咆哮得以證明,戚餘的策略切實有效。
按照計劃,下一步就是根據排練時計劃的那樣按下時空按鈕,藉助隊友異能的幫助脫離這裡。
“戚餘——”
身後瘋狂的腳步在迅速靠近。
戚餘一邊按下時空按鈕。
詭異生物沖到眼前時,馬永珍在周南渡的身體裡睜開了眼。
而戚餘手裡被按下的時空按鈕卻毫無反應,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靠近。
天機行動基地裡,施五昌被帶到一堵牆外,施展[時間扭曲]。
然而異能剛剛啟動,他卻顫抖著匍匐在地上,“裡面是誰?!”
幾個研究員面面相覷。
施五昌爬起來就走:“你們怎麼敢、你們怎麼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