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賢這樣的身份,這樣的城府,即便生氣也不會立時發作,只是臉色無比陰沉,王體乾一看就知道魏忠賢此時動了真怒,不由的心中惴惴不安,不知道為什麼,只見過韋寶兩次,便和韋寶暗中結了父子關係,這還不算,知道韋寶有險情,居然會為韋寶緊張。
奉聖夫人客巴巴正好也在場,她也沒有想到韋寶膽子居然這麼大,居然大到了敢駁魏忠賢的面子?不知道韋寶是不是傻?
“沒有想到,咱家到了今天,竟然連一個鄉里少年都敢不把咱家放在眼裡。”魏忠賢自嘲的向王體乾一笑,語氣已經恢復了一貫的腔調,平靜下來了。
“魏公公彆氣,那孩子也沒有說不肯,我也沒有明說魏公公要收他當乾兒子的話。”王體乾道。
“你剛才不是說,他跟你說他會克父嗎?這不是不肯是什麼?還要怎麼說?”魏忠賢道。
“這還不好辦,讓個人收了這孩子不就完了嗎?做個幹孫子也行啊。”客巴巴道。
魏忠賢擺了擺手,“奉聖夫人,你沒有明白意思,他哪是克父啊?是不想跟我有什麼瓜葛,看那孩子像是念過書的,八成醉心仕途,想跟東林人搞在一起。以後就是再想拜在我門下,也沒有那個門了。”
“那倒不會,這孩子醉心當官是有的,讀書人都有股酸勁兒,這孩子也有點,但是對魏公公還是敬畏的,這我看的出來。”王體乾為韋寶說好話道。
王體乾難得替一個人說好話,他在魏忠賢這裡還是很有分量的,基本上,魏忠賢和王體乾意思相左的時候,他最後都會依著王體乾的看法改變想法。
“這麼看來,他將來是想考學當官,但不想讓人覺得是靠著魏公公,是不是?”客巴巴有點明白了。
王體乾點頭道:“這樣的人多的是,仗著有點才氣,便想靠自己在仕途闖蕩,尤其這孩子還這麼小,心高氣傲的,有這想法也屬尋常。”
魏忠賢沒有說話,在想著是不是要整治韋寶!
客巴巴對魏忠賢的性子極為了解,王體乾也一樣,兩個人見魏忠賢瞪著眼睛不吭聲,更為韋寶擔心。
“這孩子嘛,是挺煩人的,不過,還真有靈性,魏公公,他又給你送來一萬兩紋銀了?”客巴巴為韋寶說話道。
“銀子算什麼?要那麼多銀子有什麼用?”魏忠賢冷然道:“這事沒完!讓人知道,我臉往哪擱?”
“絕不會有人知道。”王體乾保證道:“我當時就怕這孩子不識好歹說錯話,所以讓人都出去,我單獨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暗示他的。”
魏忠賢好奇的看了眼王體乾:“王公公似乎對這孩子很不錯啊,要是沒有記錯的話,你王公公這是頭一回為一個人說好話,還說了這麼多。怎麼?王公公看上這孩子了?”
太監的心理大都不正常,不但看上女的,也看上男的,尤其是大明這時代龍陽風濃厚,許多朝堂大員甚至有養男童的癖好。
王體乾一驚,暗忖自己該說的已經都說過了,今天說的太多了,魏忠賢的疑心重,這是已經對自己起疑了!幸好他腦子轉得快,沉吟道:“魏公公不要多心,我對魏公公的忠心,公公應該不用懷疑吧?我不是被指派,是真不願意出宮,更不會見一個這樣的少年。這孩子既敬畏公公,懂得識時務,又醉心仕途,我斷定他絕不會跟東林人攪在一起去,倒是將來有可能成為我們埋在東林人身邊的一枚好棋子。”
這說辭倒也不是王體乾臨時想到的,在回來的路上,他就一直在琢磨怎麼跟魏忠賢說韋寶拒絕當乾兒子的事情,已經朦朦朧朧的有了一個初步的構想了。
“你到底有沒有說清楚?這孩子到底知不知道我想收他當乾兒子啊?”魏忠賢納悶道。
“我也不能斷定,我覺得韋寶應該聽懂了吧?”王體乾道:“這事都怪我,我見魏公公現在在朝中的權勢已經穩固,但東林人樹大根深,對一些新晉學子的影響很大,這是根本啊。所以在說之前,閒聊的時候,稍微透了點風給韋寶,他又跟我說要考科舉,因而我就想讓他表面上不用跟魏公公太親近,好預備將來讓韋寶在新晉的舉人們當中起作用。”
魏忠賢皺了皺眉頭,“王公公,你是我最放心的人,我讓你去收韋寶,也沒有說的這麼複雜啊?那韋寶心思機敏,聽你這麼透風,準保想多了,說不定還以為我要收他當乾兒子,是在試探他呢,他敢答應嗎?”
“沒事沒事,都是小事,許是王公公沒有說明白吧。”客巴巴稀裡糊塗的就聽出來事情有轉機,沒有想到王體乾將韋寶不肯認魏忠賢當乾爹的事情,都往他身上攬,頓時喜出望外,急忙做和事佬,“韋寶又不難找,隨時能找過來說話,以後再跟這孩子說清楚不就得了?”
“那我們成了什麼人了?他一個鄉里少年,掌印太監找他說了,秉筆太監又找到他說?孩子尾巴還不翹上天?算了算了,這事先不說了,王公公也沒錯,咱們是不能一直把人放在明面上,暗中培養新晉學子,讓這些人內裡忠於咱們,表面卻跟東林人攪在一起,關鍵時刻反咬一口,作用更大!”
“對啊,這不就好了嗎?”客巴巴見魏忠賢不打算再追究韋寶,頓時鬆口氣,展顏一笑。
魏忠賢接著道:“只是這種事情,先要明確是自己人,才放到東林那幫酸儒堆裡去才成。否則怎麼知道能不能在關鍵時候起作用?”
“這次是我的過失,不過魏公公放心,我敢用腦袋擔保,韋寶這孩子極聰明,絕不會蠢到認不清形勢的,跟東林人站在一起,跟魏公公對著幹,那就是找死。”王體乾急忙道歉道。
魏忠賢嗯了一聲,“這話倒也不錯,韋寶的確是極聰明的孩子,否則也不會做生意,也不會主動結交李成楝這樣的皇親國戚,那些自詡有高風亮節的酸儒,怎麼會拉下身段巴結外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