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鯊”
鐵由在心中嘆道:“赤鯊啊,赤鯊,你跟了老子這麼多年,除了那死掉的當家的和現在的夫人,從沒有人讓老子敗得如此狼狽,實在是辱沒了你啊。”
船上開始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僅由一根鐵鏈連在一起的兩艘船在海風和洋流的推動下,位置和方向都開始發生變化,而架在兩船船舷上的那隻長板也轟然落入海中,胡平再一次向最後一根鐵鏈舉起了刀,同時向鐵由說道:“很可惜,本來在我斬斷這個鐵鏈之前,你們還可以離開。”
就在胡平手中的烏丸正懸於半空之際,海面上忽然響起了一聲清叱,一道緋紅色的光驟然亮起,從鬼船上凌空飄然而來。
那並不刺目的紅光之中,一句溫潤的女聲隨光同至:“既然你硬要留我們,那我們自然該客隨主便。”
光芒褪散後,眾人都看到胡平面前站著一名女子,一襲緋衣,秀髮如雲般自然垂下,垂在她單薄的肩上,又在她背後繡著的一朵團花上散開。她的臉上罩著一層黑紗,眾人看不見其容貌,卻彷彿都能穿破這層黑紗看到裡面如同春水般溫柔的笑意。
胡平從未與女人交過手,甚至幾乎未曾與女人說過話,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將那手中的烏丸握得更緊了一些,他不懂女人,但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女人,應該比那鐵由更難對付。
那女人卻笑了起來,眾人依舊看不到她的臉,卻都能看到她眼中漾開的的那抹笑意,那美玉般的溫柔,讓眾人都快忘了,這可是女海賊啊。
女海賊接著說:“你把那根鏈子斬斷了吧,我們既然都已經上船了,也沒必要再連著了,無面佬自然會把鬼船駛回去,而在你們下船之前,這老四、老五、老七的三條命,我還是要跟你們算一算。”說著,她伸出柔荑素手,指著地上躺著的三具海賊的屍體。
胡平猶豫著,不知該先發制人,還是該靜觀其變,他苦笑了一聲,“靜觀其變”,這是上船之後世子一直對他說的四個字。
兩人都靜止了片刻,突然又吹來一陣海風,輕拂過女子的秀髮,也牽連起面紗的一角,露出了女子一側的半面容顏,雖只有那麼一點,也能看得出,那薄紗輕掩著的面容如同微露之花,不與群芳爭俗,如同聖山清泉,不與濁水同流。
而就是風吹起面紗的驚鴻一瞬,卻讓站在不遠處的楚回驚呆了,那張永遠不起波瀾的臉上,閃過震驚,閃過欣喜,閃過懷疑,
他彷彿感覺星河停止流轉,時光就停在了這一刻;
他彷彿感覺萬物皆失其色,只有眼前的女子,是天地間唯一的色彩;
他彷彿又看到了那片碧桃樹下,夭紅的桃花亂落如紅雨;
是的,不會錯了,一如從前,那一襲彷彿永不沾染的緋衣,他早該看出來,在那片緋色之光從鬼船上騰起的時候,他就該想到,他就該看出來。
是她!竟然是她!
楚回一時錯愕,不知該開口喚她,還是該……躊躇之際,卻聽得身後一聲清脆的叫喊:
“鳳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