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 “以後關於他的事,不要再和我說……
雨刷器飛快地來回擺動著, 車門合上,將震耳欲聾的雨聲隔絕在外。
“李醫生,不好意思, 耽誤你下班了吧。”方宜抱歉地笑笑,“其實沒事的,他不應該特意麻煩你。”
這於情於理都是私事,哪有讓下屬加班的。
夜裡車少, 李栩轉動方向盤,轎車掉頭駛入空曠的馬路。
“沒事的,鄭主任平時特別照顧我們, 幫他我是心甘情願的。”他不在意地笑了笑,爽朗道,“方老師,要是累了你就睡一會,千萬別和我客氣。”
車裡空調溫度剛好, 緩緩驅散冬夜的寒意。
明明是幾個小時剛坐過的位置, 方宜環顧四周,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她對味道特別敏感,方才車窗降下來時,那一股若有似無的血腥味的確是從車裡散發的。
但坐進來以後,又聞不太出來了。
方宜試探問:“你有沒有覺得車裡有股味道?”
“啊,有嗎?”李栩詫異, 說著抬手聞了聞袖口, 訕笑道, “是不是因為我剛剛查完房沒換衣服就來了?不過今天也沒弄太髒……”
再追問下去,好像太較真了。
方宜笑了一下,一語帶過:“沒什麼, 可能是剛剛開會旁邊的人抽煙了。”
回到金悅華庭,客廳是意料之中的一片漆黑。
短短一天之間,電視臺工作的疲累,醫院爭吵的悲傷痛苦,簽約合同的喜悅,還有面對鄭淮明那種深深的無力、糾結,如同蛛絲全部纏繞在一起,將方宜緊緊地包裹,透不過氣來。
她連燈都沒有力氣去開,脫去高跟鞋,磨得痠痛的腳掌直接踩在了冰涼的木地板上。
“喵。”
一聲柔軟的叫聲響起。
淺淺的月光下,一隻毛茸茸的團子從沙發處蹣跚而來。
方宜蹲下來,將小貓抱了起來,攏進懷裡。它依賴地蹭了蹭她的臉頰,那一絲緊貼的溫暖直達心底,泛著酸澀。
一滴眼淚悄然滑落,隱入黑暗。
池秀梅出院後,在酒店休整了兩日,何初月借了輪椅,陪她去市區逛了逛。
臨近月末,連連降溫,天氣預報說,近日會迎來北川二十年來最早的一次初雪。可雪遲遲沒有落下,反而是風裹著濕冷的水汽,跌破了零度。
方宜抽空去了一趟市區,池秀梅始終掛著臉,她全當做沒有看見,刷卡給母親添了兩件入冬的衣裳。
回珠城的票定在週日中午,池秀梅剛開過刀,不適合坐飛機,訂了一間高階軟臥。
週六晚上,方宜加完班從工作室出來,一想到家裡那針落地都有回響的寂靜,心裡實在悶得難受,打車又去了萊特小調。
喝了兩杯,沉浸在嘈雜充實的音樂和人群中,整個人暖融融的,她才終於覺得舒服了些。
或許是不想面對第二天的送別,方宜一直在酒吧待到淩晨一點半才回金悅華庭。
一進家門,鞋櫃旁擺了兩三個禮盒袋,都是適合術後病人的滋補保養品。只見客廳裡只開了一盞慘白小燈,鄭淮明支著額頭,一個人靜靜坐在沙發的角落。
光線昏暗,隱隱勾勒出他高大的輪廓,如雕塑般一動未動。
方宜彎腰拖鞋,鞋跟輕輕嗑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男人才如夢初醒般地抬眼。外衣還沒換下,深灰的圓領毛衣下,是他上班常穿的黑色西褲。
鄭淮明肩膀沉了沉,似乎用了一點力氣,才撐著扶手緩緩站起來。
“之前很多醫院沒有線上病例。”他呼吸聲有些重,頓了頓,“這是從第一次入院開始的報告,帶給周主任……會有用的。”
資料夾遞到面前,方宜沒有接,注視著他半籠在陰影中的臉。
“轉院的事,謝謝你。”她有些壓力道,“你平時已經很忙了,不必做到這樣……還有這些禮盒,你拿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