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寧面露難耐的痛苦與懷念,“那緞子面料,上好的面料啊,手摸上去滑滑的……那麼好的料子,好幾身,是我大哥給我置的,我還沒穿到一年啊。道長,我的話都是真的,你難道沒看到我的婢女穿的都是綢緞的……”
老道士下意識地看了看林小寧千年不變的棉布衣裙,但沒理她。
“道長,你剛才還說得此機緣呢,即是得到這般機緣,何不留上一線善緣,這樣百年後,你或因這善緣再得另一番機緣不是。說不好,你今日得我這機緣,也是百年前你曾留下的一絲善緣之故呢。”
林小寧悲悲切切的淚眼望著老道士。
老道長沒哼聲,但是林小寧感覺最後這段話讓老道長的表情鬆了下來。
“道長,你若怕意外,等九月初九你大事成後,再放我大哥他們走便是,可好?”
只要保得他們三人在九月初九前不死,就可以等到安風來了。林小寧神情哀哀傷地期盼地看著老道士,喘著氣,聲音都有些嘶啞了。
老道長不哼聲,走到最後一個刺客面前,腳一動,那刺客就被踢起來,老道的大手抓著刺客的腦袋一擰,於是,最後一個刺客也含恨而亡了。
但這之後,老道卻再沒有進入林小寧與周少爺的房間,而是拎起了林小寧,徑直去了觀堂後面。
觀堂後面,再側轉有一排屋子,老道推開其中一間屋,老道放下林小寧,一把把林小寧推入屋內。才踏步進去。
林小寧四下環視著,這間屋子四周無窗,只是屋頂處開了個天窗。門口的牆側木几上放著一排燈盞,其中三盞燈亮著。可視效果不錯。
屋中有一個不大不小的爐鼎,約現代的湯鍋一般大小。靠左邊一面牆,還有一扇門,應該還有一個裡間,在門口處臥有一個人,蜷縮成一團不停的顫抖。
老道向那發抖著的人走了過去。
那人便抬起臉來。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啊!滿臉漲成紫色,青筋暴起,整張臉全部扭曲變形,十分痛楚的模樣,極為可怖。只一雙大大的眼睛無限痛苦哀求地看著老道。
那是小十方的眼睛!
小十方身上打擺子似的不停地的抖動著。喉嚨裡發出“咯咯”的極為怪異可怕的聲響。好像這樣就可減少一些痛楚似的。
林小寧大駭!
正要開口求情,老道用腳對著小十方的身體狠踢了幾處,小十方一下子就癱軟了身體。還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那口氣充滿著滿足,是解除了痛楚後的放鬆。
嘆完氣,小十方虛弱地說道:“謝師傅開恩……”便沒了聲息。
林小寧駭然地看著小十方,但看小十方的胸口仍有起伏。便知道人還活著。
老道看著林小寧,嘿嘿笑了起來:“這會知道害怕了,我當你真是膽大無雙呢?你乖乖的聽話,別想著出什麼妖蛾子,不然我多得是辦法,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小寧的臉色慘白,眼中溼了。小十方敲了她的後窗,是想要通風報信吧。因這一念善意,竟連累他遭到如此慘絕人寰的折磨。
天下有這樣毒的人嗎,有這樣變態的人嗎?
這老道的心是什麼長的,才能行得如此噁心變態暴行。十小方還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
“還敢與我做交易嗎?”老道的聲音在這樣無窗的壓抑的屋子裡陰然響起,“你當我真白活一百多歲。自入了觀來,六個護衛眼中只有你。從沒讓你離開過他們的視線。你那大哥與小廝對你體貼討好,你的婢女對精心呵護,車廂內的褥子都是搬到你的房間。你婢女對你大哥沒有對主子的恭敬,只是客氣。所有人都穿綢緞衣裳,唯你只穿棉布衣裳,那是想掩人耳目,正表示你是其中最被重視的一員,膽識過人,臨危不亂,口齒伶俐,還極擅作戲,你才是家中嫡女吧,至少是最被重視的那個嫡女。所以,他們三人,都不能活。”
林小寧絕望了,交易不算數嗎,剛才的交易不算數嗎?
林小寧面如死灰。
老道又笑了,不過,你倒真是有趣的緊,老道我一百年沒聽過戲了,你剛才的戲很有意思,很好聽。
道長,林小寧一把抓住道長的袖子,死死的揪著,這次,她神情的絕望與目光流露出來一絲期待是那樣的樸素動人,沒有絲毫華麗之感。
林小寧給老道跪下了,她的聲音悲傷嘶啞,道長,我不求其它,只求你讓我們兄妹幾個,一起活到九初九,讓我們一同下黃泉,有個伴……
老道無動於中地甩開她的手,她仍是死死揪住老道士的袖口,老道再一甩,林小寧只感覺到她握著的袖布傳來一股力道,她雙手一麻,就鬆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