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將軍也大好了,來到寧王之處,再次探望。
鎮國將軍脫了戎裝,身著便服,這是林小寧第一次看到鎮國將軍著便服,仍是煞氣得很。林小寧待要退下,鎮國將軍便攔住了:“林小姐,可否正廳說話?”
鎮國將軍與林小寧到了正廳,便有兵士前來,簡單的泡了一盅茶,退下了。
鎮國將軍飲著茶:問道:“林小姐,我知道問得或者冒失,但仍是忍不住,六王爺我出兵前看時,已是冰冷僵硬,如何能活轉過來?”
林小寧禮貌回答:“鎮國將軍,你非要知道,我自然告訴你,我得華陀術時,同時也到了一顆舍利子,說是能活死人,我便給六王爺服下了。”
鎮國將軍沉吟:“林小姐,你立了大功啊,為我名朝。”
林小寧道:“將軍言過了。”
鎮國將軍看著林小寧:“林小姐,老夫謝過林小姐獻出舍利子。”
“將軍言過了。”林小寧又道。
鎮國將軍嘆了一氣:“林小姐,你先去休息吧,這趟林小姐與曾姑娘來靈昌城,為我們名朝解了燃眉之急,是為大功,你們都我大名朝的奇女子。等打下西南,回京後,老夫與六王爺必會為你們兩人請功。”
“將軍,碧天城,沒攻下?”
“攻下了,但三王卑鄙,竟火燒碧天城,不留半顆糧草。”
“那百姓與兵俘呢?不帶回來?只看到我軍傷兵。”
“百姓沒有,三王撤兵火燒碧天城,是清了城的。百姓也撤了,少少沒來得及撤走的,估計也葬身於火海中……”
林小寧心中一緊,不禁嘆息:“三王太是狠毒。鎮國將軍好好養傷,西南遲早要拿下,還給百姓安寧生活。那兵俘呢。是送去陽城了嗎?”
“兵俘,被老夫我與銀影全殺了……”
林小寧呆住了,半天才問:“老將軍,為何要殺掉兵俘,之前不是一直把兵俘帶去陽城嗎?”
鎮國將軍坐在那兒,看不出任何表情:“昨日攻城時,六王爺已隕。兵俘,是為六王爺陪葬。”
“將軍!!”林小寧叫了起來,“你怎能如此?!”
鎮國將軍又道:“六王爺現在活了,我來守,林小姐且去休息吧。”
林小寧看著鎮國將軍。眼前是昨天時,他那身戎裝上往下滴淌的血,心中無限厭惡:“鎮國將軍,我曾敬你一身正氣,卻沒料到你竟是這樣殘暴之人,名朝的鎮國將軍徒有虛名!那些百姓,被三王燒死在城中,已是人神共憤。而你,鎮國將軍。名朝的一品鎮國大將軍啊,你竟然殺掉所有的兵俘!那麼多人命在你口中卻如此雲淡風輕?已是兵俘,沒有了反抗,就不應該殺掉,那些人一年多以前,不是名朝的兵嗎?你不怕報應嗎?”
鎮國將軍閉目:“老夫我早就一身殺業。何懼這些。林小姐,女子聽聞戰事,激動也是難免,我不過殺了他們區區一千。那三王狠毒,我軍所有敗兵,只要落在三王手中,哪有一人能活出生天。戰場上是這樣的,林小姐,你不懼屍體,不懼傷口,又救得六王爺性命,為我朝立下如此奇功,但你到底是女子,不與你交談戰事了,你去休息吧。”
林小寧心中像沸騰的水,厭惡、悲痛、激動,百感交集。戰爭流血是正常,死人也是正常,畢竟兩國交戰。可為何,連無辜百姓與兵俘都不放過。當初三王血洗忘川城,殺掉所有青壯年漢子,又下疫源,讓六城得疫,死去六萬多人老百姓的性命啊!這次燒死碧天城中撤退不及的百姓就是為了不讓鎮國將軍得到半顆糧草!
而鎮國將軍,他殺掉兵俘是一腔悲痛,要為六王爺陪葬!這個時代的人都是瘋子,都瘋了!原來這才是戰爭的真相,所有人只為了龍椅上的那個至高者的利益!罔顧無辜者的性命!桃村安寧繁榮,是一張醜顏上的酒窩。邊境戰亂之地,血流成河,生靈塗炭,百姓民不聊生!
她能做什麼,救好了這些傷兵,他們會去殺更多的人?不救,那便是讓更多的人來殺他們?她到底能做些什麼,人命如草芥啊,這個時代,如果她,是身在邊境,那面臨的是怎麼樣的生活。
難道真是到了這個時代,心也這般麻木了?
她深深地恨著自己,之前,面對眾多屍體焚燒,吐過也就算了。梅子的嫉惡如仇讓她覺得戰爭就是這樣,可戰爭不應該這樣。為了軍策謀略,為了一人之性命,就可以這樣殺人洩憤。就可以這樣不顧那些手無尺鐵的人。這些人裡面有她,有梅子,有蘭兒,有桃村所有無辜村民的身影。
三王狠毒貪婪,所以才要收復西南。可名朝,不應該這樣,鎮國將軍不應該這樣,這是她身處的朝代。是正方,不是反方!
這個靈昌城她根本不應該來!她本應該在桃村澆水種田,戰事離她本來遠得很,卻現在近在眼前。讓她懷疑,連自己都懷疑了。
林小寧心亂如麻,悲傷難耐,呆呆傻傻。我是個蠢貨,天下第一的蠢貨,哪裡有誰對誰錯,沒有,根本沒有對與錯,只有強與弱!
什麼狗屁國家尊嚴,什麼狗屁領土,什麼狗屁收復,統統都是狗屁!死人,死人,都是死人,反正是一群殘暴之人要去殺另一群殘暴之人。都是瘋子!我要回桃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