悛戢·四十三
鄭直又問了幾個問題,但因為回答的內容較為複雜,蔡洪勝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最後急得直哼哼。恰巧碰倒醫生帶著護士進來,鄭直被請了出去,他出了醫院直奔交警大隊,車禍的事故調查有了新進展。
吳隊長把厚厚的一摞文件放在桌上,雙手搓臉,眼皮耷聳著,語氣裡是掩飾不住的疲倦,“這臺車經過整體改造,剎車被人動了手腳,再加上車輛長期沒有使用才導致車禍。”
“如果這輛車天天開就不會出問題嗎?”鄭直抓住了話裡的重點。
“改裝的人很高明,如果這輛車一直在市內低速行駛的話不會有任何問題,同樣,要是這個事故發生在高速上,巨大的撞擊很有可能引起車輛自燃,那麼也是‘死無對證’。”
既然如此,那麼蔡洪勝當晚開這輛車去找呂鵬飛,是不是因為知道了什麼?
但如果知道了,又怎麼會冒著風險開這輛車去呢?
當務之急是找到呂鵬飛和這件事的關系。
市局內,徐望正坐在辦公室裡和李富德談判,他要去餘市調查福利院的事,需要局裡的協查公文。
李福德皺著眉頭靠在窗邊,張嘴就是一句,“不行!”
“怎麼不行?從吳三到常中生再到現在,很多證據都指向福利機構,東文作為沿海城市,港口吞吐量上億噸,他們選擇這裡就是因為有這樣的便利條件,我們為何不直接抓住根源,徹底結束這種黑産!”徐望雙手插在胸前,上半身向前傾,像只要戰鬥的公雞。
“你現在有證據證明福利院有問題嗎?”李富德一拍桌子,眉頭緊鎖,“沒有證據,貿貿然去查,第一,這個事情牽扯多方,每個拎出來都是大産業,人家能把持那麼多資産,難道會被你輕而易舉地查出來?第二,你自己去,當地的情況不瞭解,要是萬一……”
鄭直在門口聽著,沒敲門,他想聽到他師父嘴裡的“萬一”。
“難道就不查了?”徐望還在勁頭上,什麼都聽不進去,脖子梗著。
“我說不查了嗎?”李富德喊起來,脖子上青筋凸起,連鄭直都能聽出他語句裡的顫抖,“你作為重案組的一員,做事要講規矩、講章法,不是幼兒園過家家,胡鬧!”
直到屋裡沒人吭聲,鄭直才推門進去。
李富德頓時把眉頭松開,隨手拿起水杯,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問了句,“醫院那邊怎麼樣?”
鄭直把檔案放到他眼前,然後習慣性地撫上徐望的肩膀,“蔡洪勝醒了,何冬也沒事,我對蔡洪勝進行了簡單的問話,不過他現在的狀態不太好,醫生也不建議對他進行詢問。”
李富德拿起桌子上的水杯,輕輕抿了一口,“然後呢?”
“蔡洪勝是在去二手車行的路上出事的,車行老闆和女朋友去韓國了,後天中午的飛機回東文,已經通知孫隊長了,準備在他落地後第一時間對他進行問話,在此之前,我想去車行了解下情況。”
“車行在哪?”徐望站起來背對李富德。
“新世紀城那邊。”
徐望眼珠子轉了兩圈,拿起桌子上的半瓶可樂,“我和你一起去。”
兩個人坐在徐望的馬自達裡,鄭直掏出一根煙,徐望伸手也要了一根。
“車檢所是不是就在新世紀城?”鄭直把打火機點著後湊到徐望嘴邊,“你想去看是誰開得車?”
“未必是開車的人幹的。”徐望把車開出市局才拉下窗戶散氣,“那樣太明顯了,很容易被人發現,而且每次去送車的人都不一樣,這種做法不是很保險。”
鄭直點點頭,他像是洩憤似的掐著過濾嘴,“根據蔡洪勝交代,他去找呂鵬飛不是為了賣車,但我讓明明查了這個人,身無長物,天天就知道和小女朋友滿世界玩,他開的那個車場幾乎壟斷了東文市的豪車租賃行業,而且家世清白,父母幹得也是正經買賣,不至於和這些事絞在一起。”
徐望叼著煙不說話,眼睛眯起來,瞳孔倒影出前方的紅燈。
鄭直把煙頭扔在可樂瓶中,火苗熄滅發出微弱的“呲——”聲,徐望白了他一眼,手打在車窗上抖了抖煙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