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十一了。”馬敬聲音非常小,他低著頭盯著放在腿上的手,那雙稱得上是好看的手被手銬束縛住,兩個大拇指互相糾纏著,彷彿要翻出花來。
“你為什麼幫人運毒啊?”鄭直把胳膊放在桌子上以減輕對脖子的壓迫。
“我不知道。”馬敬抬頭看著鄭直,眼睛裡沒有一絲光彩,“我不知道那是毒品。”
這是翻供了?鄭直看著先前的筆錄,上面明明白白地寫著他是為了賺錢才幫人運毒,畢竟路程距離只有3公裡,徒步半個小時能拿到5000塊錢,確實很誘人。
“他們讓我幫忙運貨,說到時候會給我錢,我問過他們那是不是毒品,結果他們和我說只是一種藥。”馬敬的嘴唇哆哆嗦嗦的,聲音也顫抖起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實在是太缺錢了,就算那是毒品,我也會盡力一試,現在這個結果是我活該。”
“缺錢?”鄭直接著往下問,“你父母都是企業員工,家裡條件也不是很差,要這麼多錢幹什麼?”
馬敬把手抬起來,他用手背擦了一下鼻子,鄭直看見上面留下了一條反著光的長印。
“我之前欠了很多錢,為了買東西,我去借高利貸,第一個月我就還不起了,那個時候我想和爸媽坦白,但他和我說還能緩緩。”馬敬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結果到了第二個月就沒得緩了,五萬塊錢變成了二十萬,我那個時候就慌了,二十萬是我爸媽一年的工資,我不可能和他們張這個嘴了,這個時候他又說有辦法還。”
“他是誰?”鄭直在車上給已經把這個案子的警察打了個電話,他們只負責販毒這部分,前面的事情並沒有過多追究。
“放貸的,一個男人,大家都叫他薛哥。”
“薛仁?”
“我不知道他叫什麼,我第一次知道他是在網路論壇裡,他說他是專門幹小額放貸的。”馬敬捂著臉,手指尖摁在眉骨上,“後來我問他幹什麼,他說讓我陪幾個人睡一覺,我以為只有女的才會被要求陪睡,沒想到……”
鄭直掏出手機,上面是薛仁的照片,“是這個人嗎?”
馬敬把手指分開了一個縫,眼睛從裡面往外瞅,看到照片的那一刻他像是被雷打了一般,肩膀開始發抖。
鄭直把手機倒扣過去,“能講講嗎?在哪?都有誰?”
“在新民小區,他那天讓我打車過去,到了以後有一個男人在等我,不是薛哥。”馬敬看向一直沒說話的宋明明,“可以給我一杯水嗎?”
宋明明放下筆,她對眼前這個男孩還是有那麼一絲同情,自然也不會拒絕他要一杯水的請求。她起身走了出去,剛關上門馬敬就開口了,“我下面說的這些事兒可以不記嗎?”
“筆錄是很重要的證據。”
“那就記那些重要的行嗎?時間、地點就寫這些行嗎?”馬敬雙手合十放在臉前,眼角乖順的垂下來,“有的事兒,我不想讓他留記錄。”
“那我們只會粗略地寫,這樣可以嗎?”鄭直也把聲音放輕了,他明白即將聽到的事情對於這個男孩來說有多的難堪。
“那個男人先把我領到一個只有床的房間裡,裡面還有三個像我這麼大的男的,他讓我們坐在床上,給我們看了一些片子,男人搞男人的片子。”
鄭直聽見腳鐐晃動的聲音,他用手托腮,就像聆聽日常的朋友那樣坐著。
“片子大概有半個小時,看完了以後他把我們趕到衛生間,讓我們把衣服脫了,裡面有一個說他不想脫。”馬敬嚥了下口水,“然後他就被拽了出去,我們當時只能聽到尖叫,就像是……就像是……反正比殺豬更大聲。”
宋明明帶著水進來,鄭直在她耳邊交代了兩句,她配合著點頭。
“我們剩下的三個沒看見他再進來,那個男人是自己回來的,他進來的時候我們已經把衣服脫了,然後他坐在凳子上點了一個人,讓他過去趴在腿上。”馬敬漲紅了臉,他握著那杯溫開水,像是給自己打氣,“他把噴頭拆下來,然後把管子塞進去,那個男孩不停的叫,我不敢看,只能蹲在牆角。”
鄭直愣住了,除了因為馬敬的話外,他突然想起勾陳一,這個男孩懼怕的事情,也將成為他的必經之路。
“然後我們就又回到了房間,他和我們說客人晚上會來,讓我們老實待著,我們中有一個人在男人走之後還安慰我們,說他以前也和男的搞過,沒什麼大不了的。”馬敬講到這裡突然笑了,“那個傻逼,人和畜生怎麼能是一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