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月華臉上露出委屈的神色:“我和老爺…”她本想說兩人感情甚篤,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自己剛剛承認與元光寺的和尚有私情,現在又說和沈雁林關系親密,恐怕傻子都不會信。
她略一停頓,連忙改口:“我沒能給老爺生下一兒半女,若是老爺沒了,我連個依靠都沒有。萬貫家財落入沈家族人之手,我怎麼會做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事?”
趙推官聽得又是連連點頭,覺得她這番說辭合情合理。
朱永賢看得直皺眉,忍不住低聲呵斥道:“你怎麼這麼牆頭草?到底聽誰的?”
趙推官立刻反應過來,連忙改口:“聽裘爺的,聽裘爺的。”
皮月華見情況似乎對自己不利,忙拍著大腿哭道:“我的老爺啊!你死得好慘啊!”她用帕子胡亂地抹了抹臉上的眼淚,抽抽噎噎地說道:“我一直都在廟裡,根本不可能殺人啊。”
裘智忍不住輕笑一聲,說道:“第一,我沒說你殺人;第二,我們討論的是嬌嬌的口供,並未要求你提供不在場證明。你這話可有點欲蓋彌彰啊。”
皮月華微微一怔,臉上掠過一絲慌亂,不安地捋了捋鬢角的碎發,含糊道:“我這...”她一時想不出說辭,只能轉移話題:“恨我家老爺的人多了去了,那個老楊頭…”
她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又說漏了嘴,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聲音也戛然而止。
裘智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催促道:“繼續說啊,老楊頭怎麼了?”
皮月華偷偷看了裘智幾眼,聲音低若蚊蠅地說道:“他家原先有塊祖傳的玉石,老爺看上了想要買,老楊頭不同意。老爺就帶人把他一家老小都給逼死了,又把老楊頭狠狠地打了一頓,強行搶走了玉石。老楊頭後來到沈家做馬夫,就是為了報仇啊!”
裘智意味深長地看著皮月華,目光來回打量她數遍,緩緩道:“沈雁林知道老楊頭的身份嗎?”
皮月華剛想張口回答,只聽裘智又補充了一句:“你想清楚了再說,沈雁林的事,孫管家一清二楚。你們倆的口供要是對不上,我們可只信其中一個人的說辭。”
皮月華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咬緊下唇,眼珠子飛快地轉了幾下,思忖半晌,才支吾道:“應、應該是不太清楚吧。”
裘智嗤笑一聲,語氣中帶著明顯的暗示:“你們家可真是藏龍臥虎,人人都恨沈雁林。你也挺有本事,能給他湊齊這麼多想殺他的人。”
沈雁林不知道老楊頭的來歷,皮月華卻說得如此清楚,說她不是有意為之,三歲小孩都不信。
皮月華似並未聽出裘智語氣裡的譏諷之意,繼續哭道:我家老爺脾氣不好,得罪的人太多,我也沒辦法。”說著,又一臉哀怨地說道:“老爺一死,我無依無靠,族裡怕是要逼我落發出家了。”
朱永賢立刻接話,語帶嘲諷:“這不是挺好嗎?你就在元光寺附近找個尼姑庵出家,往後天天都能約會了。”
皮月華被朱永賢的話噎得臉色通紅,不知如何回應。
裘智卻不這麼認為,這世道屬於誰強誰有理。皮月華對付不了沈氏宗族,不代表她找不到可以對付沈家的人。
趙昂畢竟是讀書人,有秀才功名,沈家不過是商賈之家。皮月華性子潑辣,若是再嫁趙昂,有他庇護,未必不能守住財産。哪怕無法獨吞,留下幾成,也足夠二人逍遙一世了。
裘智再次上下打量了皮月華許久,眼神中帶著一絲探究。
趙推官見裘智神色謹慎,不敢輕易發表自己的意見,於是眼觀鼻,鼻觀心,等著裘智開口。
“你同嬌嬌的關系如何?”
皮月華眼珠轉了一下,隨即裝出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這個小丫頭,平日裡好吃懶做,還整天在背後嚼舌根,搬弄是非。我看不過眼,偶爾教訓她幾句。她肯定是因此記恨上我了,故意陷害。”
裘智看著她顛倒黑白,心中不禁有氣,冷冷道:“只是教訓幾句?怕不是你動輒打罵,拿她當出氣筒吧?”
皮月華的謊言被戳破,卻絲毫不覺得羞愧,反而理直氣壯地道:“她是我的人,打她幾下怎麼了?就算打死了,也不用償命。”
裘智今天本來就有點體力透支,現在見她視人命如草芥,更是被氣得頭暈目眩。
朱永賢見狀,急忙上前將裘智扶到椅子上坐下。
皮月華猶自喋喋不休:“打也好,罵也好,反正這個賤婢就是恨上我了,故意給我潑髒水。”
裘智按了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聲音略顯疲憊地問道:“你知道沈雁林是怎麼死的嗎?”
皮月華不知裘智為何突然問起丈夫的死因,臉色變得有些緊張,顫聲道:“衙役們說是被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