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永賢回過頭,正好看到黃承奉陰鷙的表情,再看廣聞和張叔對他忌憚的樣子,瞬間反應過來。
他冷聲問廣聞:“你說,到底怎麼回事?”
廣聞雖然年幼,但也有一套市井生存哲學: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黃承奉就是這個小鬼,得罪他沒好下場。而且朱永賢的態度反複無常,說不定哪天又拍拍屁股走人了,到時候倒黴的還是他們。
廣聞左右為難,最後急得哭了出來:“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們別來問我。”
張叔也別過臉,不敢與幾人對視:“少爺的事,你去問少爺吧,我們不敢說。”
朱永賢問了半天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好在知道裘智平安無事,總算沒那麼焦躁了。
他陰沉地看著黃承奉,似笑非笑道:“我記得你是殿前司出來的。”
黃承奉不敢作聲,他思緒急轉,試圖找出一套說辭,平息朱永賢的怒火。
朱永賢也沒指望他回答,自顧自道:“你是自己招,還是我把你送回殿前司,讓老陳撬開你的嘴。”
殿前司指揮使姓陳,名仁貞。他能穩坐殿前司老大的位置,自然不是什麼善茬,性子狠辣,與仁字毫無關系。
黃承奉嚇得雙膝一軟,跪倒在地,不住地磕頭求饒:“王爺饒命!奴才知錯了!奴才知錯了!”
他是殿前司出來的,清楚裡面的手段。陳仁貞為了討好朱永賢,定會使出各種酷刑,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王爺,裘公子他不是什麼好人啊,他沒安好心啊!”黃承奉想著自己伺候了朱永賢五六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便一把抱住朱永賢的腿哭訴起來,希望能博得一絲同情。
朱永賢見他哭得傷心,心中確實有些不忍,但事關裘智,立刻又硬起心腸,冷冷道:“哭什麼,接著說。”
黃承奉見朱永賢不為所動,心中更加惶恐,咬牙道:“裘公子是要陷王爺於不義之地啊!”
朱永賢冷笑不止:“你別一個勁潑髒水,把話說清楚了。”
他清楚裘智的品性,絕不是黃承奉說的那種人。
黃承奉哭得滿臉鼻涕眼淚:“王爺,裘公子確實寫了封信讓奴才帶給您,奴才當時看張叔臉色不對勁,一時糊塗,鬥膽拆開看了一眼。”
“你敢拆我的信!”朱永賢勃然大怒,打斷了他的話。
一旁的白承奉也不禁臉色大變,黃承奉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竟敢私拆王爺的信件,幸虧只是私人信件,若是公文,怕是死上一百次都不夠。
黃承奉已在心中編好了說辭,此刻裝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哭道:“王爺,幸虧奴才看了!裘公子信中所言,實在不堪入目,說他傾慕於王爺。”
朱永賢原本滿腔怒火,聽到黃承奉這番話,心中頓時樂開了花,氣先消了三分,美滋滋地想:我就說我這麼優秀,裘智不可能看不上我。
白承奉沒料到裘智如此大膽,直接表白心意,又見朱永賢樂不可支的模樣,無奈地搖搖頭。
黃承奉看朱永賢並無怪罪之意,繼續道:“裘公子信中還說,說什麼王爺若是也傾心於他,必須終身不娶,只與他一人廝守。”
白承奉聞言,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裘智竟敢提出這種非分之想,簡直是痴人說夢。
誰知朱永賢卻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點頭道:“他說得不錯,我既然喜歡他,肯定不能騙小姑娘結婚了。”
這番話讓黃承奉徹底傻眼,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朱永賢堂堂一個王爺,居然打算為了裘智守身如玉。他愣愣地說道:“王爺,裘公子如此大逆不道,其心可誅啊!”
朱永賢不僅知道了裘智喜歡自己,還有共度一生的打算,心裡像喝了蜜一樣甜,哪還有工夫和黃承奉置氣。
他伸出手,催促道:“行了,你又不是我爹,我的事你少管。把信給我。”
黃承奉支支吾吾地說道:“奴才當時看完,就把信給撕了。”說完,又抱住朱永賢的腿,哭喊道:“王爺,奴才一片忠心,天地可鑒!實在是不忍心看著您被裘公子引入歧途啊!”
“你把他的信撕了?”朱永賢一字一頓地問道。
白承奉本來對裘智和朱永賢的事不甚在意,此刻聽了黃承奉的話,不免生出同仇敵愾之心。朱永賢若是執意不娶,整天和裘智廝混在一起,朱永鴻捨不得責罰弟弟,挨罰的只會是他們這些伺候的人。
黃承奉此舉也算情有可原,白承奉本想替他求情,但見朱永賢氣得渾身發抖,眼中冒火,嚇得不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