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智從朱永賢手中接過血衣,仔細檢視起來。
見他沉默不語,王府尹急忙補充道:“剛才文大人和嶽人都看過了,他們說沒有問題。”
言下之意是,其他目擊者都認了,你趕緊也確認吧。
朱永賢見裘智眉頭緊鎖,面露狐疑之色,知他必是發現了什麼蹊蹺,立刻問道:“這衣服不是璩秀秀的嗎?”
他心裡美滋滋的,這衣服看起來與璩秀秀昨日所穿一模一樣,連文勉和嶽嶺二人都沒看出問題,而裘智一眼便覺察異常,不愧是自己的心儀之人,就是厲害。
裘智沉吟片刻,問王府尹:“這衣服是順王府發放的嗎?還是璩秀秀自己的衣服?”
王仲先家中的下人衣著各異,而延福宮裡的宮人服飾統一。可見各家情況不同,他一時拿不準順王府的規矩。
王府尹回道:“人人都有。”
裘智微微頷首,繼而問道:“你們有沒有排查過其他婢女的衣物?是否有人丟失衣物?”
王府尹和劉通判面面相覷。順郡王對自己指使郭力殺害璩秀秀一事供認不諱,他們見到血衣,便想當然地認定是死者所穿,從未向府中婢女求證她們的衣物有無遺失。
裘智道出了心中的疑惑:“既然順郡王命郭力將璩秀秀的屍體丟去亂葬崗餵狗,郭力直接帶走屍體即可,為什麼還要脫下璩秀秀的衣服呢?”
此言一出,李堯彪不禁對裘智刮目相看。他之前竟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個疑點,沒想到裘智觀察如此細致,一眼就看出了問題所在。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王府尹額頭上冷汗涔涔,心裡暗自叫苦。此案牽扯到了皇帝的兄弟,他只想盡快結案,不願節外生枝。
但很明顯,裘智不鬆口,朱永賢肯定不會指認物證,王府尹預感自己的官怕是當到頭了。
“沒準是想賣估衣。”劉通判支吾著說道,聲音越說越低。他也知道自己的說法站不住腳,衣服上的血跡根本洗不掉,老百姓再窮,也不會買一件血跡斑斑、前後有洞的衣裳,太不吉利了。
裘智盯著滿是血跡的衣衫,遲疑道:“這衣服會有人買嗎?如果賣的出去,為什麼不把她所有的衣服都脫了?”
王府尹和劉通判被問得啞口無言,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劉通判的心比吃了黃連還苦,果然遇上裘智準沒好事,原本人證物證俱齊的案子,現在變得疑點重重,看來一時難以結案了。
裘智皺眉分析:“解開腹圍,脫下衣裳都需要時間,郭力為何多此一舉?若是別人將血衣和腹圍放入郭力房中,又是為何?是想坐實順郡王殺人的罪名嗎?”
王府尹和劉通判哼哼唧唧,誰也不知如何回答。
朱永賢見二人答不上來,也沒耐心和他們耗著了,催促道:“行了,你們趕緊回去查清楚,弄明白再來找我。”
二人連聲應下。
劉通判伸手想拿回裘智手中的血衣,卻被裘智攔下:“先留在我們這,我再研究研究。”
朱永賢立刻幫腔:“你們看了一晚上都沒看出問題,拿回去也沒用。”
二人無奈,只得空手回了順天府,準備重新詢問王府下人。
李堯彪沒有跟著順天府的人離開。他與朱永賢自幼相識,交情頗深,而且朱永賢向來不拘小節,二人勾肩搭背慣了。見周圍除了裘智再無外人,便如往常一般,將手搭上朱永賢的肩膀。
誰知,朱永賢像觸電了一樣,猛地跳了起來,迅速甩開他的手,還一溜煙躲到了裘智身後,神色緊張地說道:“你幹什麼?我跟你說,咱們都長大了,得穩重點,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動手動腳了!”
他可是很有男德的,既然決定追求裘智,自然不能和別人表現得過於親密。
李堯彪瞪大眼睛,彷彿見了鬼:“你沒事吧,是不是吃錯藥了?”
他早覺得朱永賢近來怪異,不僅突然愛上學了,也不在宮裡惹是生非了,如今竟還說起要穩重的話來。
白承奉已經見怪不怪了,他家王爺這個毛病持續了好幾個月了,估計這輩子都好不了了。
朱永賢擔心李堯彪說出自己的黑歷史,忙轉移話題:“對了,順郡王說為什麼要殺璩秀秀?”
眾兄弟中他最厭惡順郡王那副陰鷙相,從不喚他二哥,只以爵位相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