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智看他並不在意,暗暗鬆了口氣,問道:“昨晚你不是和朋友聚會嗎?怎麼會出現在國子監裡?”
王仲先下意識地伸手去撓後腦勺,想到那裡有傷,又趕緊放下手,一臉無辜道:“我記得下課後去更衣,腦後一疼,被人打暈了。中間醒過一次,看到了兇手自稱十娘,再醒來就是今天早上了。”
裘智皺眉追問:“那你昨晚根本沒去聚會?”
王仲先搖頭道:“沒去,一放學就被人打暈了。”
裘智覺得有些不對勁。按照常理,除非造成嚴重顱腦損傷,後腦遭遇打擊,昏迷時間鮮有長達十幾個小時的。而且中間還醒來過一次,之後又陷入昏迷。
他稍一沉吟,擦測兇手可能在餵了王仲先某種藥物,讓他保持昏迷狀態。為了讓大家以為此事是杜十娘冤魂所做,中途特意弄醒了王仲先,當著他的面扮鬼。
現在看王仲先生龍活虎的樣子,這個藥似乎沒什麼副作用,裘智暫時放下了心。
王仲先看裘智似有所悟的表情,問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裘智怕給王仲先造成心理負擔,轉而道:“兇手在國子監裡多半有幫手。他放學後並未離開,而是藏在同夥的房中。作案後,他繼續隱匿,直到白天人多時再現身。”
王仲先聽得連連點頭,附和道:“應該是這樣。”他見裘智面露惋惜之色,疑惑道:“怎麼了?”
裘智長嘆一聲:“知道兇手藏匿其中,又能如何?”國子監裡的工作人員不少,這得排查到猴年馬月去?
王仲先寬慰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兇手遲早會露出馬腳。”
裘智不想繼續這個沉重的話題,轉而問:“你知道謝月朗住在哪嗎?我想去她家上柱香。”
王仲先雖不混跡平康,但平日與書生們聚會,常有姑娘作陪,對這些事多少有所瞭解。他略一思索,答道:“我陪你去吧。”
他看朱永賢那吊兒郎當的樣子就不像會破案的,自己要是陪著裘智把案子破了,肯定能讓裘智高看一眼。
二人一路來到謝月朗家。
謝家慘遭滅門,但謝月朗生前交友甚廣,知交已為她在家中設下靈堂,引人來祭拜。
裘智在靈前上了三炷香,暗暗承諾:是我對不住你。我一定會找到兇手,為你報仇雪恨。
裘智趁機檢視案發現場,沒準能找到些證據,但謝月朗臥室門口有一名捕快守著,面色嚴肅,露出一副“閑人勿近”的表情。裘智只得作罷,和王仲先一道離開。
二人走到院中,忽見一位殊色麗人由丫鬟攙扶著走進謝家。
麗人本以為今日前來祭奠都是姐妹,未料會遇到男客,不由微微一驚。
裘智停下腳步,抱拳行禮:“敢問姐姐貴姓?可是與謝姑娘相熟?”
謝月朗剛死,前來祭拜的多半是交情匪淺之人。裘智無法進到命案現場,便希望能從謝月朗的朋友身上打聽些線索。
麗人尚未開口,身後的丫鬟珠兒卻搶先變了臉色,兇巴巴地道:“三姐的名字也是你配問的?”
她以為裘智和王仲先是謝月朗的客人,如今謝月朗不在了,二人看上自家姑娘,借機攀談接近三姐。
三姐輕輕皺眉,回頭呵斥道:“珠兒,不得無禮。”
裘智細細打量眼前的麗人,膚勝雪,眉如柳,唇似珠,明眸皓齒,行動風流,想來是千金難得一見的人物。
王仲先看到珠兒臉上鄙夷之色,瞬間明白對方所想,怒道:“你把我們當成什麼人了!”
三姐忙欠身道歉歉:“珠兒口無遮攔,是我平日裡教導無方,還請二位公子見諒。”
裘智並非小氣之人,擺手笑道:“無妨。”隨即又問:“姑娘,可是與謝姑娘相熟?”
三姐緩緩搖頭,嘆息道:“我與謝娘子只有一面之緣,仰慕她的為人,今日才來祭奠,對她的事情卻知之甚少。”
裘智略感失望,拱手道:“如此,打擾了。”
珠兒剛剛捱了責罵,心中鬱氣未消,見裘智臉嫩,立刻帶著幾分挑釁語氣道:“想見我家姑娘的人,從安定門排到永定門,百兩銀子都不能見上一面。你們今日可真走運!”
裘智不同珠兒計較,好脾氣一笑:“今天出門什麼都沒幹,一下賺了百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