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墜地時發出嬰啼般的聲響。
松亭雪踩住其中一片，發現鏡面碎片裡封著半張鮫人面孔。
那是個女童，嘴角還沾著漁民的血肉，眼瞳卻清澈得令人心驚。
“大寧十二年，鮫人族獻祭童男童女三百，三百鮫人活體練明珠，自此，大寧由衰轉盛……”
松亭雪念著浮空文字，突然被腥甜的血氣嗆住。
那些契約文字根本不是墨跡，而是無數細小的血珠在滾動。
每個血珠裡都蜷縮著嬰靈，它們的臍帶糾纏成筆畫的走向。
謝懷舟的手比他反應更快。
覆上眼睛的掌心沁著涼意。
卻止不住溫熱血珠從指縫滲入松亭雪的眼角。
他聽見龍鱗摩擦的細響，混合著謝懷舟壓抑的喘息。
“別看，這些契約要用生魂做墨。”
松亭雪扣住他的手腕往下拉。
睫毛沾著血珠睜開時，最先看見的是玉簡下方堆積的琉璃罐。
每個罐子不過巴掌大，卻塞滿了蜷縮的鮫人幼崽。
它們尾鰭插著的細管正在汩汩抽取珠液，珍珠從傷口擠出來時帶出淡藍色的血沫。
“活體取珠術需要保持清醒。”
謝懷舟的劍氣劈開某個琉璃罐，藍血濺在松亭雪袖口瞬間凝結成鹽粒。
罐中鮫人幼崽的尾巴突然劇烈抽搐，露出腹部密密麻麻的縫合線——那下面鼓動著不明物體。
松亭雪用玉如意挑開縫合線，數十顆未成形的珍珠滾落出來。
每顆珍珠表面都浮著張痛苦的人臉。
十二面水鏡的珊瑚支架突然暴長。
謝懷舟攬住他的腰急退，原先站立處炸開無數鹽晶尖刺。
“小心呼吸！”
謝懷舟甩袖震開逼近的鹽塵，但仍有幾粒鑽進松亭雪鼻腔。
鹹澀的灼痛從喉管漫上來時，他看見地底升起的珊瑚祭壇上布滿齒痕，壇心玉簡迸發出青光。
血珠滴在玉簡上，原本青黑的文字突然開始蠕動。
本該是“互惠共生”的位置，血色咒文正從“血肉償還”四個字裡爬出蛞蝓般的觸須。
“契約被篡改過兩次。”
謝懷舟斬斷纏上他腳踝的珊瑚觸手。
“第一次用鮫人血寫就，第二次……”他劍尖挑起祭壇邊緣，“用的是人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