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額
唐姝突然明白方天河為什麼說林宿無藥可救。她啞口無言,撂下一句“你好好休息”,便匆匆離開了醫院。
林宿看著她頭也不回地離開,心裡竟然生不出一絲情緒。
他問林芸:“你呢,也覺得我無藥可救嗎?”
林芸倉皇移開目光,欲蓋彌彰地拿起粥,“吃點東西吧,你都三天沒吃飯了。”
見她這樣,林宿沒忍住笑了:“我就知道。”
他有兩個家,可無論在哪個家裡,他都是不被選擇的那個,可能他就是個賤皮子,明知道結果,還非要自取其辱。
林宿推開她的手,扯下手背上的輸液針:“不用了,我回學校了。”
不等林芸挽留,他便急匆匆下了樓,在路邊招了輛計程車,報了科大的地址,狼狽地落荒而逃。
很多年以前,他和林芸也是在這樣濃如墨色的夜裡坐著車,不知道該往哪兒去,但那時候林芸會緊緊的抱著他,他害怕,又不那麼害怕。
不像現在這樣,雖然知道目的地,身邊卻一個人都沒有。
有些人一見傾心,譬如方天河和唐姝,而他和方辭正好相反,一見生厭,他不喜歡方辭,方辭也不喜歡他,可他們不怪方辭,只怪他一個。
憑什麼?
林宿想不明白。
計程車在校門口停下,司機打斷他的出神:“到了,十五塊八,椅背上有二維碼。”
林宿驀地回神,拿出手機掃碼,支付介面卻跳出一個彈框。
該賬戶非櫃面支付月累計金額上限為[3000. 00]元,當前已超限。如需提額,請您攜帶有效證件及卡折憑證前往我行任意網點申請辦理。
好像有一根緊繃的弦突然斷了,斷得林宿猝不及防,什麼反應都忘了。
司機不耐煩地催了一句,林宿切換到餘額支付,說了句抱歉匆匆下車。
他不太常用微信支付,餘額裡的三十多塊錢還是過年的時候在班級群搶來的紅包,還好當時湊了個熱鬧,不然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林宿在校門口吹了會兒風,高燒剛退,夜風還帶著仲夏夜的涼意,吹得他一陣陣發冷。
他沒忍住,扶著垃圾桶吐起來,但胃裡什麼都沒有,幹嘔半天,也只吐了一股酸水。
就近找了間教學樓,林宿在衛生間裡洗了把臉,水流開得有些大,打濕了他胸口的衣裳,褲子上還有跪祠堂時沾上的土,髒的有些紮眼。
他想換衣服,又覺得沒必要。
時隔十三年,他從沒人要的髒小孩,長成了沒人要的大人,不管他幹不幹淨,都沒有人要。
林宿被自己這個想法逗笑了,這幾天神經一直緊繃著,現在反而很難再給出反應,他長長呼了一口氣,開始看手機銀行。
他有兩張銀行卡,一張是以前兼職的時候辦的,後來方家爸媽給他轉賬還有信託用的都是那張,也是被限額的那張。
還有一張是大學開學統一辦的銀行卡,除了交學費基本沒怎麼用過,也沒被限額。這兩個學期林宿參加了兩個比賽也拿了獎,獎金也在這張卡上。
看了眼五千塊的餘額,林宿幹脆利落地解綁了限額的卡。
上學期的成績不錯,這學期他也沒落下功課,大二完全可以申請獎學金,這學期還有一個比賽,如果也能拿獎,那不做兼職也足夠生活支出。
大概規劃一下,林宿心裡有了譜,他回到宿舍,睡了個天昏地暗。
在學校待了半個月,在林宿快忘了這回事的時候,又接到了唐姝的電話,她說方辭今天到家,正好老宅明天有家宴,叫他今晚回家。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