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的水珠順著白皙柔滑的臉頰,和優雅的脖頸滑落而下,跌落在氤氳氣霧的浴桶中,卻絲毫沒有驚動正在自己思緒中沉淪的秦明昭,自然也沒有驚動在清洗過後酣睡的洛白。
「嘩啦!」
秦明昭清洗完身上所有殘存的血跡後,便拿過一旁屏風上的浴巾,裹在自己身上起了身,擦拭著身上殘留的水分。當浴巾被拿下之時,秦明昭背後的光景也顯露在了燭光之下。
參差不齊、縱橫交錯的疤痕,宛如可怖猙獰的蜈蚣一般,盤附在秦明昭的整片後背,有深有淺,有長有短。雖說看上去皆是不盡相同,但還是令人看上去,心生恐懼和無盡心疼。
畢竟在天都城內,秦明昭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不是已然嫁作人婦,便是待字閨中,學習著女紅禮儀。而秦明昭卻早已馳騁疆場三年有餘,甚至是已然握有十萬大軍的兵權,列於朝堂之上。
可這些,都是她背後這些傷疤換來的,若不是當年她挺身而出,她的二哥就極有可能戰死在邊疆,萬千將士便也不能再返還故鄉,同家人團聚。
戰場殺敵遑論性別,只要能取下敵軍首級,保家衛國,便是東凌國的英雄豪傑。
「洛白,別在這裡睡,地上寒涼,還有灰塵,別弄髒了你方才洗乾淨的毛毛。」
換好衣服後,秦明昭瞥見洛白已然臥在一旁的地毯上,抱著她的靴子呼呼大睡了起來。因得考慮到很多,秦明昭不得不走上前去,輕輕俯身晃醒了正要入夢的洛白。
「嗷嗚?」
瞧見他那迷茫又可愛的眼神,秦明昭的心彷彿被什麼擊中了一般,變得柔軟又溫情,隨後便不由得放低了聲音,撫摸著洛白的大腦袋,「乖一點,去床榻上睡便好。」
「嗷嗚。」
洛白不情不願地睜開眼,隨著秦明昭的步伐來到了床榻上,尋找到自己喜歡的位置,窩在了那裡,翻過肚皮等候著秦明昭的到來。
「你啊……」
秦明昭哭笑不得,也不知該說什麼為好,只能遂著洛白的願躺在了他柔軟的腹部之上,緩解著方才內心泛起的嗜血衝動,舒緩著內心的緊張情緒和一些不良反應。
雖說她拿著青魅奪人性命已然有六年有餘,但每每動過手之後,她總會感受到自己十一歲之時,第一次執刀見血時的後怕和緊張,還有……一些道不清說不明的情緒。
本身她最厭惡的,便是手上沾滿鮮血,但後來因得世道混亂,她不得不放棄這個理念,重新在心底裡豎起了另一道防線,那就是不殺無辜之人,不沾清白之血。
雖說北霖國出戰東凌國邊關的決定,是取決於九五至尊,但他手下的這群士兵,也確實是算不上是什麼純良之人。若是對待這類敵人都會心慈手軟,那她這個帝姬之位,還是早些放棄的好。
婦人之仁並非是真正的純良和善意,而是蠢到無邊際的不諳世事,還有是非難辨的愚鈍。若是對方都將刀劍駕於你脖頸之上,而你卻還是滿口仁義道德道德仁義,那最終橫屍的人,只會是你。
秦明昭並非沒有見到過這樣的人,而是因得見得太多了,也經歷太多,所以才會被現實壓迫得消除了自己原本的心理底線,重新建立起一些新的底線。
世事難料,人心易變,這個世道上的一部分人,還不如那些話本子裡所描寫的妖物來得可信。就比如顧寒淵和莫璃軒,若是秦明昭能早些預測到日後會發生什麼,那最終自己定不會落得那般下場。.
好在,蒼天開了眼,給了她第二次選擇的機會,讓她推翻了自己前世的一些所作所為,賜予了她一盤全新的棋局。雖說,她至今也不知道,究竟是何方神聖付出了怎樣的代價,換得了她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