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傢伙沒有露出破綻,李忘塵也只能忍住。
確定了裡面的情況,楚留香決定由一些人從正面進去,吸引他人,其餘幾人從牆壁翻進去,暗中埋伏。
從正面進去的人,自然要武功高,才能吸引別人的注意,也能夠承受第一波的襲擊。
武功低的則去蟄伏,以進行偷襲,這樣既安全,也能發揮最大作用。
甯中則當先第一個舉手,她畢竟是前輩長輩,其他人只好同意,然後是陸小鳳、楚留香和花滿樓,三人也自然是義不容辭。
原隨雲則不願意去,他道,“我也隨著他們翻牆繞後,為李小弟、令狐掌門感應敵人的位置。”
草,這傢伙一定想宰了我!
李忘塵立刻頭皮發麻,笑道,“若需要有人指出位置,我看還是花兄跟著我們比較好。”
原隨雲忽然轉過頭,用一雙渙散無神的雙眼定定看著李忘塵,臉上露出了一種奇妙的笑容,“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李小弟很怕在下。”
李忘塵哈哈大笑,心中卻升起一種被毒蛇盯上的滲人感覺,“哪裡哪裡,我只是認為原兄的武功比花兄高,去往正面更加有益罷了……哈哈,但望花兄不怪我心直口快。”
花滿樓愣了一愣,微笑道,“我的武功是不如原兄,你說的頗有道理,我怎麼會責怪?”
原隨雲忽然悠悠道,“花兄高潔人品,真能行偷襲之舉?”
花滿樓似乎也才想到這點,猶豫躊躇起來,他的確是不會偷襲更不願偷襲的人。陸小鳳和楚留香也齊齊看向了他,意思是都尊重他的意見。
這下李忘塵也不好說什麼了,臉色一僵,心中罵了原隨雲七八次,心想草他媽的,乾脆攤牌算了。
正在這時,花滿樓卻忽然道,“不,我願意偷襲。”
他露出一種憤慨而悲愴的神色,雙眼卻已經紅了,“那位老伯伯前幾日還與我炫耀他種下的梅花,現在卻死了,還有那掃地除草的朋友,我記得他喜歡瓷器上的花紋,跟我說以後要去學這門技藝,還有那東邊廂房的三名丫鬟,廚房裡的師傅,看門的老爺子……他們都死了,我絕對原諒不了青龍會這群人,我們一定要贏才行!”
原隨雲挑了挑眉,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像是什麼事情功虧一簣一般。
李忘塵卻喜上眉梢,“對,對,對,花兄說得是極了。”
楚留香和陸小鳳都是聰明人,隱隱也察覺到了一些氛圍上的不對。但可惜他們再如何聰明,也絕對想不到李忘塵和原隨雲之間的一系列明爭暗鬥,只是疑惑地往這邊看了看,心中仍然念著接下來的大戰。
於是,由楚留香、陸小鳳、原隨雲、甯中則走正面。
而花滿樓、李忘塵、令狐沖繞後。
七人算準時間,各自開始了行動。因為顧及到高手的敏銳感知,李忘塵三人先要等那邊打起來後,由花滿樓帶著進去,然後偷偷潛伏,才能伺機偷襲。
但李忘塵脫離了那邊,立即對花滿樓悄聲說,“我想改變一下計劃,花兄。”
如果按照計劃,那邊一旦開打,原隨雲大可以立刻告知青龍會的同僚,李忘塵這一夥人根本起不到偷襲的作用。
花滿樓點頭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原隨雲有問題。”
李忘塵愣了一愣,“你怎麼……”
他沒料到花滿樓會這麼簡單就同意,還以為自己要費盡唇舌才能說服此人。
花滿樓笑道,“我雖不像你們這樣聰明,但我卻是個盲人,我很懂盲人。原隨雲似乎和我是一類人,但也只是似乎而已,他偽裝得再像,也成不了真的。”
他神色一沉,“我從與其結交以來,一直覺得他有點不對勁,我一直以為是我嫉妒他,同樣失明,他比我武功更高,他比我態度更風雅,他比我家世更卓越——我畢竟不是獨子,而他是。我很苦惱我這樣的心態,一直覺得是我的問題,也避免和他交談,害怕冒犯到他。但直到剛才我才確定我沒問題,是他的問題……他也聽到了山莊內的寂靜,那是一種死一樣的寂靜,那就是死亡本身。而他對那些死者的態度,卻是完完全全的不在乎,這是誰也不懂的,只有我能看出來的東西,那就是他內心中的黑暗。”
花滿樓渙散著雙眼,伸手抓了一把空氣,然後攤開手掌細細看著。
他強調,“比我這個瞎子所看到的,還要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