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林平之其實是對李忘塵的武功不自信的,又或者說,他太怕三名檔頭的武功了。
雖然口上說這幾個檔頭是蠢貨,但林平之若非知道了他們的武功,以他驕傲的性子,又怎麼會願意放下尊嚴虛與委蛇。更何況,這些人還是他最厭惡的太監。
三人之所以能給他如此深的印象,自然不是沒有理由。
林平之自小習武,本以為自己的父母已經是當世高手,結果餘滄海遠遠勝過了他的父母,他又以為餘滄海是一派宗師,但那衡山一戰之中,人人勝過了餘滄海,李莫愁殺餘滄海如殺雞一般。
而自離開華山,行走江湖,遇到了這三名檔頭,卻又發現他們三人中的最弱者,似乎都能比擬衡山城內最強的莫大先生。
李忘塵雖然少年成名,但林平之本不信他能面對其中任何一人。
——但現在,他是不得不信。
——因為李忘塵的的確確,以一敵二,甚至還稍占上風。
在林平之目瞪口呆之間,李忘塵一人一劍,已強勢壓制了兩名檔頭。
他的劍有時候快得像流光,一閃即逝,看都看不清晰,甚至讓人感覺他都沒有揮劍,只在半空中傳來一個風在撕裂空氣在被刺穿耳朵在被震撼的悠揚劍音。
而有的時候,又慢得如同蝴蝶,輕輕巧巧,讓人看得分明清楚,只嗖嗖兩聲就到了一個看似和敵人無關的位置,敵人卻難受無比,動作受制,想要變招之前,李忘塵卻又立刻收劍,令人變也不是,不變也不是。
本來二檔頭的刀寬、厚、大、重,三檔頭的劍輕、靈、迅、疾,各自成了一派,若非身在禁宮,又有殘缺,本可在江湖之中佔據一席之地,等同一方掌門。
可是現在,李忘塵的快劍迅如奔雷,尤勝了二檔頭的厚重,李忘塵的慢劍精妙絕倫,更剋制著三檔頭的輕靈。
在剛出手的時候,兩位檔頭預想在十招攜怒擊斃李忘塵後,再追擊林平之,以洩其憤。
可是十招轉瞬即過,李忘塵不僅不敗,反而是東一劍,西一劍,肆意揮灑,看似不著調不合理,卻往往能料敵先機,將他們的刀法劍法都逼得亂作一團,根本沒辦法放手施展。
他們立刻心中一凜,知道這江湖中傳聞擊敗了任我行的小子,畢竟不是好對付的,一時間不敢再有絲毫小覷的心思,刀光更濁,劍法更輕,配合了起來,殺力橫增了數分。料想以他們刀劍配合,招招相殺,李忘塵絕非對手。
可李忘塵又撐過了十招,而且這十招似乎仍然沒有到李忘塵的極限,他們卻因為加緊了攻勢,一時快要難以回氣了,兩人暗暗覺得不對勁。
再過了十招之後,他們就不只是覺得不對勁了。
他們甚至已經開始想要逃了。
可是李忘塵哈哈一笑,劍光一卷,他們逃去的方向,想要逃的方向,甚至可以逃卻一時半會兒都沒有想到的方向,全部都給李忘塵封鎖封閉了起來。
“給我回來!”
兩人逃不得,只有回頭。
這一回頭,他們被李忘塵的殺勢一迫,登時精神一緊,生死壓力之下,又提起了劍,揮舞著刀,將自己的劍法、刀法之精髓,全部迫發了出來。
再接下來的十招,他們驚駭地發現,自己的劍法和刀法竟然好像在這壓力之下,施展得前所未有,驚豔絕倫。
這並非功力的增長,也絕非技藝更加嫻熟,而是在長時間的交戰之中,李忘塵幾乎破盡了他們的一招一式,為了一線生機,他們便不能不苦思冥想新的變化與運用,更上一層樓。
可新的變化運用,又在轉瞬間被李忘塵所破。
李忘塵竟然要引動他們的武功施展得更加酣暢淋漓,而又將這更強的劍法刀法毫不留情地破去!
這是什麼劍法?這是什麼招數?
兩個人心中升起了驚駭的情緒。
他們當然不知道這就是獨孤九劍!
李忘塵以一敵二,戰到第八十招,終於將兩人的潛力挖盡掘幹,總算第一次實戰中運用獨孤九劍,其實這兩個人的武功極高,若論硬性條件,的確不遜色於李忘塵,但李忘塵有齊物論結合獨孤九劍,單輪招法的變化幾乎是年輕一輩的第一人,兩人一刀一劍雖強,也不過被他玩弄而已。
這下小試牛刀,心中滿意萬分,忽然長嘯一聲,手中的劍法也跟著一變。
短劍一刺。
這一刺並非劍法,反而像是拳法。短促,有力,彙集了全身的一股子勁,化作了一道流光。
像是餓虎撲食。
這一刺,對著那持刀的二檔頭撲去,二檔頭怒喝一聲,橫刀抵擋,那又寬又厚又重又大的長刀簡直像是能夠架起一片天,渾身上下內力和體力共同布成一片、渾然一體,整個人霎時間身如頑石,心如木鐵,風吹雨打皆不動。
但只聽咔嚓一聲,那厚重的大刀像是落在地上的琉璃般碎掉了,他整個人也飛了出去,五臟六腑都被一道凌厲無匹剛猛無儔的拳勁打得分崩離析,嘔出來的鮮血潑灑了一地。
是的,拳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