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般大的太陽根本沒有照顧沈耘此時心裡到底有多著急上火。
蔣明雲小心翼翼從土裡刨出一根纖瘦到還不及半根筷子粗的甘草,揪下一片豆大的蜷曲的葉片後,將其他部分珍重地放到自己的口袋裡。
水壺裡的水稍稍撮一口,溼潤了口腔後緩緩嚥下。隨後將那看起來有些毛絨絨的葉片丟進嘴裡。
一股強烈而富有刺激性的甘甜瞬間爆發開來,一瞬間的滋味讓蔣明雲忍不住滿足地哼了一聲。
從逃出紅方的戰地醫院到現在,足足三個小時,他一直在奔跑,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
口腔鼻腔包括嗓子都被灌進了不少沙塵,若非這會兒還有小半壺水能喝,蔣明雲感覺自己就要完全被這看起來荒涼至極的戈壁給吞沒了。
他不是沒有想過放棄。
就在半小時前,遇到紅方最後一次堵截的時候,那會兒他的腦子裡全都是自己規劃好的逃跑路線。
數十公里的路程,往常被沈耘逼著急行軍的時候感覺路都沒有那麼長。尤其現在的環境下,自己孤身一人,沒有任何給養。
蔣明雲的心裡一直在打鼓,因為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告訴他,真要走那麼遠,自己一定會死。
可是他最終還是沒有選擇自投羅網。
今年二十六歲的他,是來到猛虎營之後才升的中尉。
作為一個農民家庭出生的孩子,十九歲因為成績不好輟學,不願意就此子承父業種地的他參了軍。
不管其他人怎麼想,至少在老家,很多人都覺得當了兵吃了餉,至少是一條出路。萬一復員了能夠留在城裡,這莊稼人的命運也就算改變了。
對普通的農民而言,子女讀書或者當兵,是最好的兩種改變命運的途徑。
迫切希望改變自己命運的蔣明雲,用自己的努力和憨厚,得到了考軍校的機會。上軍校那會兒,他付出了地方學校從來沒有過的努力,三年後成了一名少尉。
如果不是沈耘,可能他此時同樣是中尉,同樣可以當排長。但是他沒有信心,能夠當完排長當連長,當完連長當營長。
軍營裡有本事的大有人在,他一個大專軍校出來的基層軍官,沒有任何特長,想要在職業軍人這條路上走的更遠,基本是不可能的。
在中尉這個軍銜上轉業,自己的工作真的會比呆在軍營好麼?
蔣明雲很清楚,答案只有一個,肯定沒有。
所以自投羅網乞求活命這種事情,他做不來。這不是他一個解放軍軍官應該做的。
絕境終於再度激發了蔣明雲的潛能。
這一年多沈耘對他們的折磨,居然在這個時候在蔣明雲的腦子裡一幕一幕閃過。如何在沙漠中艱難求生,雖然沈耘並沒有做示範,但那節長達六小時的理論課,此時卻宛如昨日重現。
挖甘草便是這些回想過後迫於無奈的做法之一。
戈壁灘上植物就那麼為數不多的幾種,但是能夠被人食用的,也就為數不多的那麼幾種。
駱駝刺,葉片中含有糖分,可以作為簡單的能量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