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卿家,都主張繼續留在中原,只是皇叔認為要親善漢將,圖愛卿則認為要改革八旗軍制,是吧,卻不知具體又要如何去做,盛京祖地,難道就真的不管不顧了麼?”
嶽樂聞言目含深意的先是看了一眼圖海,道:“若是陛下決意堅守中原,大可以將遼東百姓遷移至此,給朝鮮人和蒙古人留一座空的盛京,如此,既添實了國都,又多了一些隨時可以動員的人口,臣以為遼東老漢軍,還是可以信任的,至於空城盛京,待咱們徹底安定了中原之後,自然隨時可以再收回來。”
“皇叔,如何平定中原,皇叔可有妙計?眼下明清局勢至此,滿漢之間幾乎已經是你死我活,漢將,真的還可以信任麼?又如何還能夠拉攏呢?”
“有些東西,明廷能給,我們無論如何也給不了,但是同樣,有些東西咱們能給,卻是明廷無論如何也給不了的。”
“哦?此為何意啊?”
“東南戰場上,明廷勢大,火器厲害,水師雄壯,我軍已無力渡江與之爭鋒,只能是死守揚州、荊襄。”
“中線麼,臣以為吳三桂老邁昏花志大才疏,非我軍之大患,其內部人心不齊,軍心不穩,只因害怕削藩而反,眼下既得西南半壁,再要進取,只怕也是有心無力,只需守住荊楚門戶,此賊不足為患。西南之地歷來窮苦,只需拖上一二年,吳三桂必然無力供養大軍,到時候再行反攻,必然事半功倍。”
“眼下破局之道,臣以為,在西線,而西線戰局之成敗,在於河西漢將,尤其是張勇、趙良棟、孫思客、王進寶。此四將若是心向朝廷,皇上給我半年時間,必安西北,一年之內,必破川蜀。而若是此四將作壁上觀,只怕是臣就只能跟皇上您要援軍,爭取速勝,打出威勢了,而若是此四將也學著王輔臣一樣叛逆……這仗,打起來恐怕就難了。”
康熙不無無奈地嘆息道:“這麼說,眼下我清廷之危亡,竟已懸於這漢將的身上了麼?可時局至此,漢將還如何信得過,拉攏得了?還有什麼是咱們能給,而明廷不能給的?”
“河西諸將,歷來以張勇為首,且張勇與王輔臣素來不和,臣請陛下下旨,立即封張勇為平西王,許整個甘肅之地為其下藩,命其為國鎮守西北,東討王輔臣叛逆,西阻蒙元惡賊。”
“再請陛下下旨進趙良棟為鎮西王,許寧夏之地給他世代藩牧。進孫思客為安西王,許之以平涼重鎮,命其經略西北,進王進寶為定西王,許其藩牧四川。”
“這,便是臣認為咱們清廷能給,而劉大炮絕對不可能給的,王爵之位!陛下,劉大炮自己也只是個丞相,明廷的制度臣研究了一年之久,一切幾乎都是圍繞著商業利益來的,他們是絕不可能將這四省之地分封給個人的,這就動搖他們的統治根基了。”
“四將若能齊心向清,臣就有把我帶領滿漢聯軍南下四川,震懾雲貴,進一步緩解荊楚戰場的壓力。”
“眼下,雖然名義上吳三桂扔是明廷的兵馬大元帥,然而三歲稚童也知,他與劉大炮絕非是同心同德,二人矛盾,未必就比明清之間的矛盾來得更小,臣建議安排探子挑撥劉大炮與吳三桂的關係,在永曆帝之死的問題上好好做做文章。”
“與此同時,朝廷可以向劉大炮示好、示弱,甚至必要時可以與之停戰,承認南明法統,開展雙邊貿易。”
“明廷既以商賈立國,必遭商賈反制,劉大炮本人即使是再不願意與咱們議和,但只要商貿有錢賺,就必然會有商人來做咱們的生意,這些商人又會進一步的影響明廷的國策,此,即是逆明真正的弱點要害!”
“如此,只要劉大炮與吳三桂之間起了齷齪,與咱們之間關係再緩和一些,臣有把握,兩年之內必滅了吳三桂,收復西南四省、甚至五省之地。到時候,再與明廷決戰,自然也就不用像現在這般四處漏風,難以使盡全力了。”
康熙聞言,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又轉向圖海道:“圖愛卿,以為如何?”
圖海也是似笑非笑地先看了一眼嶽樂,而後道:“安親王剛剛說的,都對,臣都很贊同,然而無論是拉劉打吳,還是漢將封王,打鐵,終究還是要自身硬的,漢中有安親王鎮著,臣並不擔心,但是……呵呵,萬一這兩年之內,沒等安親王收復雲貴,反倒是被叛軍先破了揚州或是襄陽,恐怕……真就是滅頂之災了。”
“皇上,正所謂一將無能,累死三軍,今日朝廷之窘迫,難道不正是因為簡親王喇布喪師辱國,丟棄了武昌重鎮所導致的麼?”
“臣建議,荊襄重鎮,不妨交給臣來守吧,至於揚州重鎮麼……臣舉薦前鋒營統領穆佔,當受此任。”
說完,所有的文武百官全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就連嶽樂對他也是忍不住有點怒目而視的意思了。
這話,說得雖然委婉,但誰還看不出來,他這就是衝著愛新覺羅去的呢?
喇佈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年輕為什麼能當大將軍,還不是因為他姓愛新覺羅麼,圖海這麼說,擺明了就是在說,愛新覺羅已經腐朽不堪,除了老將嶽樂之外,全都是一群蟲豸,把他們撤下來,換我上麼?
換了一年以前,誰敢這麼說話,怕不是要拖出去斬首示眾的啊。
然而此時此刻,作為北拒察哈爾,收復京師,握有統兵之權的圖海,誰又敢不考慮他的意見呢?
尤其是,鐵一般的事實已經證明了人家圖海這話說的一點毛病都沒有,八旗還是能打的,只是作為八旗領頭羊的愛新覺羅,大半都已經拉跨了。
“皇叔以為如何?”
“哎~”
嶽樂也是嘆息一聲道:“讓傑書他們,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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