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父王也說了,未免夜長夢多,還是得讓咱們這位新來的府君趕緊起來才行,他若是趕緊起來,這事兒比那鴻毛還輕。”
“那他要是不肯起來呢?”
“那可就比泰山都重了,我父王和靖南王加一塊恐怕都壓不住,不過你放心就是了,咱們這頭且先努力一番,若是他懂事起來了,以後自然好說,若是他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父親已經拜託了這廣東巡撫劉秉權親自過來探望他了,無論如何,也非得讓他起來不可。”
“那……若是撫軍大人來了,他依然不肯起來呢?”
“那,就只能是要他一條小命來給你陪葬了。”
“…………”
“放心吧,這劉洵少年進士出身,年紀輕輕就做到了一方諸侯,假以時日就算是做到漢臣之首也未必不能,他瘋了才會跟你玩命,依我看,不過是藉此給咱們一個下馬威,告訴咱們他不是好惹的主,如此而已,我敢跟你打賭,他過些時日必會醒來,估摸著都用不著劉巡撫親自過來,回頭啊,你來準備一份厚禮給他送去,給他個臺階便是。”
劉進忠聞言也是無奈,只得點頭道:“但願如此就好啊。”
話音剛落,突然有下人慌慌張張地跑過來,衝著尚之賢耳語了一番,卻是讓尚之賢臉色登時大變。
“怎……怎麼了?”
“剛剛傳來訊息,沈瑞和鄧光明各自備了厚禮,親自去拜訪探望了劉洵,劉洵收下了。”
“什麼?這沈、鄧二人與我素來不和,乃是朝廷專門派來掣肘於我,掣肘於咱們的啊,這……他就這麼見了人,收了禮?那他是醒了?”
“沒醒,據說是他師爺出面收的。”
劉進忠聞言,不由得憂喜參辦。
肯收禮,起碼就是快醒了,那十之八九就確實是不會與自己魚死網破了。
然而尚之賢聞言卻是忍不住在面上浮現一抹憂色。
這對他劉進忠來說或許可以算是一件好事,但對他們平南王府可是未必了。
畢竟,沈瑞和鄧光明那是朝廷派來專門負責牽制劉進忠的,這劉進忠與他們二人也素來不和,矛盾都是公開化的,三方在這潮州城內設柵為界,劉進忠率軍在城北駐紮,沈、鄧二人再城南駐紮,隨時都是一副準備火併的樣子。
要知道潮州這個地方,正好位於福建與廣東的交匯之處,眾所周知,福建是靖南王耿精忠的地盤,廣東是平南王尚可喜的地盤,兩家挨著,而劉進忠身為耿精忠的副將出身,又與他們平南王一系交好,清廷分明就是對此不甚放心,這才派了這兩個攪屎棍下來的。
這劉洵,雖然是剛剛上任,但這劉、沈、鄧三人分明都已經鬧到這個地步了,他又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就算是來的時候不知道,他這都躺床上八天了,又怎麼可能還是個睜眼瞎,總不可能是啥都不懂,又是個貪財的性子,一見這倆人送上厚禮就不管不顧的收下了吧?
所以……
這朝廷新派來的潮州知府剛一上任就不惜擺出一副撕破臉皮,不惜同時得罪耿精忠與他們平南王一脈兩大藩王的架勢,又與這沈、鄧二人打得這般火熱,總不可能是他自己個兒任性胡為吧?
如此有恃無恐,必然是仗著誰的勢了。
可朝廷中,誰能給他撐著個腰,誰又能同時打得過他們平南靖南兩王呢?
只有……康熙本人!
這個新來的知府……一定是康熙的人!他兜裡一定揣了康熙的密旨!
康熙……要對咱們三藩動手了?
如此一想,這尚之賢腦門上的汗立刻就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