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又問道:
“若是御史大夫沒查呢?”
史祿輕笑一聲,淡淡道:“這與我無關,我只關心黃勝有沒有淫掠的舉動,無論是誰拿走的相關爰書,直接在朝上詢問即可,當著陛下、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說謊可是在欺君!”
郭旦心神一凝。
他徹底明白了史祿的想法。
他壓根就沒想查。
準確說,史祿早就猜到黃氏會拿走那些爰書,所以根本就沒想在那上面深查,而且陛下只是讓他審理殺人案,並沒有讓他審理黃氏可能參與的徇私舞弊案,他甚至是樂於見到這些。
他經手案子其實很明晰。
只有一個疑點。
就是秦落衡所說是否屬實。
若是換成其他人,定會想法設法去找線索、找證人,以此來佐證秦落衡所言是否屬實,但史祿沒有這麼做,他選擇了借勢,藉著上朝的機會,去詢問拿走爰書的官吏,讓他們來回答。
這一舉好處眾多。
一來,直接向陛下表明,爰書被人提前拿走了,非是他之過,二來是避免了捲入到黃氏可能的徇私舞弊案,三來,是直接讓黃氏的想法落了空。
黃氏的人以為拿走爰書,廷尉府便無能為力。
就算是史祿親自前去索要,他們也可找各種理由藉口搪塞拖延,讓史祿沒辦法確定秦落衡所說是真是假。
而此案的關注度很高,加上陛下逼得急,必須要快速結案,史祿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只能認定秦落衡是在說謊。
但所有人都小看了史祿。
包括郭旦自己。
他們都認為史祿來自地方,並不懂朝堂的博弈,哪曾想,這滿臉憨笑的黑臉男子,其實深諳此道,根本就沒上套,反而是另闢蹊徑,把所有人都給耍了。
現在黃氏的人恐還在竊喜。
等到明日上朝,這些人就笑不出來了。
想到這。
郭旦心中對史祿多了一抹敬畏。
這人臉黑心更黑。
他的身子微微朝下躬了半分。
史祿微不可查的看了眼郭旦,臉上依舊是那副人畜無害的笑容,只是嘴角微微多上揚了一些角度。
郭旦低垂著頭。
他其實很想問史祿,秦落衡會如何判,換作以往,他恐怕直接就問了,但現在,他卻是不敢再放肆。
沉思了一會,似乎想起了什麼。
郭旦試探道:“獄正長,我在來廷尉府的時候,在路上聽到了一些訊息,不知是何人放出,有人在大肆宣揚黃勝是品行兼優之人,素來遵紀守法,而秦落衡倒成了陰險狡詐的小人,城中眼下聽信這些謠言的民眾數不勝數。”
“甚至還有民聲稱要為黃勝請願。”
“獄正長如何看?”
史祿笑道:
“大秦官吏以法為度,城中的流言蜚語,自然是當不得真,更入不得耳,若聽民間的聲音行事,官府也就名存實亡了。”
“民眾是很淳樸的。”
“他們對事物的認知很片面,很容易受到外人蠱惑,三人成虎,從者如雲,稍微被人一煽動,就會信以為真,被其他人耍的團團轉,官府若以民意為導向,只會越治越亂。”
“我當初為監御史,負責設計督工靈渠,靈渠修建之初,嶺南那邊反對者如雲,剛修建時,甚至在當地引起了暴亂,若是真的依循民意,這靈渠恐是修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