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郎把馬車停在門口,看了一眼還在望著星星的夫人,和已然走下車看著夫人的大人,自己悄無聲息地走了。
晚風一陣陣的吹過,夏青本就沒有束起的頭髮隨著風一陣陣擺動,許中想,這樣的情景好像還是在幾年前看到過,在鏡湖,也是這樣,一雙眼睛裡面充斥著茫然和孤獨,卻又有無法言喻的剛硬,硬的好像一折就斷了。
兩步上前,撩起自己硃紅色的官服,坐在夏青的身邊,也抬頭望著滿目星河。
“怎麼了?”
夏青順勢把頭靠在許中的肩膀上,沒有什麼曖昧的遐想,只是有種相依為命的感覺。
“公公,我好像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了。”
許中靜靜地聽著,並不說話。
“我今天去鋪子看了,糕點可能要賠了,到是茶賺了一些,可是原本我以為我開的是糕點鋪子,茶才是個添頭,誰知道……”
夏青鬱悶的聲音響起,許中大概明白夏青的意思,付出最多的東西卻沒有得到回報,反而是意外之處大放光彩,固然有驚喜之感,卻難免落些不平在心裡。
許中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勸說,夏青也不需要許中的安慰。
做不好生意這件事她也想過的,畢竟她以前也不是什麼大老闆。
只是現在有些不知道該幹什麼了,即使是身後有許中,這個時代給予女子的選擇也太少了,夏青想過來想過去也就沒覺得自己有什麼特長,充其量比別人多讀了十幾年的書,多看了很多東西,認識的字多一點。
其他還有什麼呢?
夏青一直沒有想明白,在宮裡的時候是硬著頭皮上,即使是錯了,也沒有人敢說什麼,因為本質上是皇權至上,夏青擁有絕對的自主權。
但是出宮之後,夏青要去面對的是整個大晉,一如夏青所說,她即使可以憑藉著她身邊的人將自己的事業做的蒸蒸日上,都不用許中出手,任意一個人也有的是法子,但是贏了之後又如何?
夏青陡然升起一股疲憊,為了這蒼茫的世道。
許中突然出口道:“夏青,你當年為什麼要幫著皇后?”
夏青離了顧惟允雖然沒有了最優的選項,但也一定有上佳的選項,比如說紀菱。
但是顧惟允若沒有夏青,沒有夏青合謀的許中,或許也就是在宮正司中蹉跎許久,就算日後,夏青還是走上了整頓六司的老路。
顧惟允的容貌也可以重現眼前,那留給顧惟允的機會又有多少呢?顧惟允身邊的人有多少是夏青給留下的呢?幾乎所有。
喬歡、向蒼、甚至是秋姑姑,當年也是夏青親自請回來的。
夏青道:“因為我希望是她做皇后,她比一般人更理解女子的艱難,但最難能可貴的是,她明白還願意去做出改變。正是因為是她做皇后,所以才真正有了女官,京郊七百多的婦人也才有一口堂堂正正的飯吃,將來還會有更多的女子,可以有在父兄丈夫面前直起腰背的可能。”
許中毫不意外夏青的答案,他道:“其實還很遠,這世上婦孺千萬,單是你看到的,便已經是舉步維艱,皇后千秋過後,這世上又會如何?”
“你不是常說救人貴在自救嗎?”
許中的話夏青明白,但是夏青只是搖了搖頭,有些苦笑道:“我如何能影響得了所有人。”
許中摸了摸夏青的頭髮,輕聲道:“夏青,師者,傳道受業解惑也。誰說你傳的道,不能是你心中的道。”
許中一點也不懷疑夏青影響別人的能力,她周圍的人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嗎?她好像有天生讓人變得更好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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