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斯躺在病床上沒有動靜,手術時的麻藥勁還沒過,他此刻還處於半昏睡的狀態。
這是一個四十歲出頭的中年人,憔悴的身體狀態使他臉上的皺紋更加的明顯和深刻。
下半邊的床單已經被鮮血浸紅,他的整條右腿被切除,一圈圈的繃帶直接包紮在了他的大腿根部。
受到如此重創,他的戰士生涯已經結束了。
羅伊並不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重傷致殘甚至死亡。
只是,漢斯作為他的半個老師,在看到他倒下的時候,心裡總歸有些不是滋味。
對於戰士來說,最殘忍的事莫過於永遠無法戰鬥。
“漢斯大叔。”羅伊半蹲在病榻前,輕輕的喚道。
朦朦朧朧間,漢斯聽到了他的聲音,費力的睜開眼睛,轉頭看著他。
“居然被畜生啃掉了一條腿,這簡直是戰士的恥辱。”
他低聲說道,竟是還有力氣開玩笑,“少爺,抱歉啊,給您做了反面教材。您以後可千萬不能學我,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他努力做出輕鬆豁達的表情,或許是在潛意識裡,他不想給這位年輕的少爺留下什麼心理陰影。
“您沒有做反面教材。”
羅伊認真的說道,“漢斯大叔,謝謝你為阿諾德家做出的貢獻,我永遠以你為榮。”
漢斯抿起嘴角偏過頭去:“少爺您可別說這話,我還活得好好的呢,怎麼好像永別了一樣!”
羅伊知道漢斯現在狀態很差,沒有繼續往下說,打了個招呼後,便和護衛們一起離開病房。
今天的晚餐時間是在壓抑的氣氛中度過的。
羅伊在回臥室前,回頭望了一眼坐在餐桌主席位置上的雷諾。
平日裡用餐的時候,雷諾會詢問羅伊當天的學習情況,並跟他隨意聊著天。
但今晚,他只是沉默著,沒有說一句話。
作為家主,雷諾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
漢斯作為阿諾德家的家臣,即使他失去了戰鬥力,阿諾德家族依然也得好好照顧他。
只要他還活著,雷諾支付給他的薪水一分也不會少。
府裡少了一個重要的戰力,同時還要肩負退伍家臣的生活費,這對本不富裕的阿諾德家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
現在姑且還能堅持幾年,可一旦財政開始入不敷出,阿諾德家就只能變賣祖先留下來的收藏品,接著是房子和土地。
逐漸失去曾經引以為豪的一切,這對貴族來說是最大的羞辱,它比死刑更讓人感到痛苦。
羅伊在心裡默默的嘆了口氣。
他雖然有心幫忙,但雷諾一定不答應,只會讓他安心上學。
這具年少的身體啊,快快長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