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行走江湖,也就更容易把握了一些。
獨輪車隊伍走了五里路,山崗上原本有座山神廟,但破敗了,於是成了附近鄉民存放柴火、乾草的地方,神像基座下面,則是被錢老闆改成了藏鹽的地窖。
這窩點平平無奇,夜裡歇腳最是合適。
不過,今夜錢老闆卻是提醒道:“最近崗北多了一些外來髒東西,都機靈點兒。”
“大哥,你說你這又是何苦,‘五柳弄堂’睡一晚上就好了,何必這樣瞎折騰。”
“萬一碰上厲鬼,咱們還得遭一回難。”
錢老闆相當頑固,冷笑道:“你們這幾個不操心的玩意兒,鬼害人害不動,便知道走。人要是害人,你有幾個腦袋經得起別人惦記?”
“……”
“……”
小弟們都是縮著腦袋,不吭聲了。
大哥說得對,而且是對得不能再對。
鬼害人,通常都是運氣不好,但卻是個一錘子買賣,闖過去就完事兒了。
可要是人害人,那真是經不起算計。
道上的老少婦幼,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歹毒到不行,落了圈套,必然是小命兒不保。
兩相比較起來,錢老闆這一夥人,更願意跟鬼魅硬碰硬,橫豎還有指望。
但要是遇上同行黑吃黑,那真個兒就是吃人不吐骨頭。
“都靈醒點!”
錢老闆拍了拍懷裡的卷軸,心中也是踏實,暗暗道:對付鬼魅,老子還有赤俠像,怕什麼。
要是對付江洋大盜,他這私鹽販子還真扛不住……
於是乎,在破落山神廟歇腳的光景,錢老闆甚至心中暗暗祈禱,倘若真遇上歹徒,最好不是人。
在他們休息的當口,“五柳弄堂”的幾個院房內,都有剛從賭桌上下來的老江湖。
掛牌“董宅”的院房主人,是以前在府城做頭牌的船孃董三娘,今夜伺候了相好,卻不見老相好跟以往一樣直接矇頭就睡,反而在被窩中輾轉反側,顯然心神不寧。
“阿郎不是贏了銀子麼,怎地跟輸了一樣?”
董三娘有些好奇,於是問道。
“錢老大那幅畫……”
唸叨了這句話,老相好猛地從被窩中坐了起來,然後目露兇光,“錢老大現在是回不了府城的,只能去他藏身的地方,那些個招待人的別院,以他的性子,肯定是不會去!”
“阿郎,你想怎樣?”
“有了那幅畫,我去江北都是來去自如,到時候夾帶私貨,豈不是易如反掌?眼下這世面,必然大亂,操江同知汪相公是個狠人,我若是立功,興許能在他手下升官發財……”
說著,這老相好竟然從枕頭下摸出了匕首,穿著睡衣就取了佩刀,公門中的服飾甩到一旁,換上了夜行衣,只露著一雙眼睛:“我也不要錢老大的性命,只要交出那幅畫,一切都好說。”
“阿郎!”
董三娘並沒有勸阻,而是提醒道,“阿郎能想到的,別人想不到麼?咱們弄堂這裡,多的是千戶官百戶官,他們難道不眼熱?”
明白老相好是盯上了“赤俠像”,她也是希望相好的能升官發財,以後照拂她的生意,自然也就更多收成。
可這事兒哪有那麼簡單,錢老闆這個私鹽販子怕夜長夢多,盯上錢老闆的人,何嘗不也是怕夜長夢多?
狼多肉少,萬一打出火起來,搞不好就要丟了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