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內外縞素,似有人過世,不是為何不見悲切?”
魏昊明知故問,操辦喪事的人見他魁偉雄壯,就是個路人,倒也爽快道:“乃是太叔祖母一百零一歲逝去,人瑞過世, 本地算作喜事。”
“既是人瑞,當敬香叩拜。”
說罷,魏昊隨手用麻葛包了一顆銀子,作為叨擾賠禮,然後在小院之中叩拜敬香。
他見小院雖然簡陋,但收拾得乾淨, 便知道這一家的子孫即便沒有過來照顧, 往日裡應該是幫忙打掃的, 窗沿無灰、瓦愣無草,已經是非常難得。
即便是在北陽府,魏昊也見多了老者居茅屋而無人照料的情況。
略作打聽,得知本家姓洪,乃是治喪之人的太叔祖母,一生算得上坎坷,少年喪父、中年喪夫、晚年喪子,之後就是寡居四十多年,不願煩勞後輩,以漂洗為生。
過世之後清理出銀錢七八十兩,多是往日裡晚輩們的孝敬、照顧,只是她一生清淨, 幾乎沒有動用。
反倒是多有幫襯往日鄰居的後輩,於是魏昊敬香叩拜之後, 趕來叩拜者有二三百人,男女老幼皆有,讓魏昊這個外鄉人看得極為感慨。
“原來如此, 金甲鱷王竟然是在這裡發生了大轉變。”
“大徹大悟就是這樣的……”
一個聲音響起,卻見水棧上有個老頭兒在釣魚, 摘下斗笠和蓑衣之後,露出了狡黠的笑臉,不是袁君平還是誰?!
“袁先生?!我怎麼沒察覺到你的氣息?”
“都說了老道我有神仙之才,我只是實力不行,不是天賦不行。”
言罷,袁君平嘿嘿一笑,“貧道掐指一算,知道會有貴人來叩拜洪家老太君;又算到洪家老太君居然救了金甲鱷王。貧道便猜測,魏相公大概會來這裡一探究竟。果不其然,老道我在這裡釣了幾十條魚,終於等到了魏相公。”
“袁先生等我還有事?”
“實不相瞞,貧道給自己算了一卦,‘明明在下,赫赫在上’,可見是要去‘大明州’躲一躲。可之前魏相公也說了,不要再禍害人祖祖庭,於是貧道便想著把這禍水,往別處引一引。魏相公, 你命硬,可願幫老道我一把?”
語氣是商量的語氣, 就是邋遢道人的兩條腿已經在發抖,隨時準備跪下,如果魏昊不答應,他必須跪下,跪到魏昊答應。
沒辦法,離開“巢湖”之後,他也不敢亂走啊,唯恐遭雷噼。
只有轉移注意力,把自己身上的氣息給轉移了,那他才有苟延殘喘的機會。
有一說一,袁君平這輩子沒見過魏昊這麼命硬的。
算魏昊來歷根腳,算不出來,也不知道什麼鬼東西轉世投胎,但有一樣是算得出來的,魏昊轉世之前,篤定神鬼皆虛妄。
這可是太棒了!
他袁君平別的不怕,就怕神鬼找麻煩;魏昊則是相反,莽起來神鬼摁在地上摩擦。
兩邊互補,皆大歡喜,豈不美哉?
但問題來了,魏昊憑什麼幫他?
袁君平現在一時不趁手,口袋裡是錢也沒有法寶也沒有,寒酸落魄到了極點,就只好“曉之以情”這個路子。
在一群妖魔鬼怪百姓面前跪下,實在是太丟人,好歹也是“大夏神算”,不要面子的嗎?
所以偷偷摸摸來了此處,就為了等著魏昊現身,然後下跪哀嚎。
真沒路子了,他現在往東南西北多走一百里路都得死。
“‘大明州’?”
“對,大明古國之地,‘燧明氏’祖庭。道士我去那裡躲一躲,還有機會。”
“能不能換個地方?人祖總不能次次顯靈啊。”
“沒辦法,真的沒辦法……”
袁君平一咬牙,看四下無人,終於跪了下來,“魏相公,我這點實力,連個妖王都對付不了,雖說你給了桃符,但妖王出馬,這點桃符也就夠跑路的。再者,我這不是妖王的事情,多的是陸地神仙想把我給煉了。”
“……”
這一下把魏昊都驚住了,“煉了你幹嘛?”
“你就當我是天材地寶,煉了做法寶做丹藥都行,總之比萬年朱果什麼的強多了。”
純粹是擺爛心態,袁君平毫無“神算”風範,跪那裡誠懇道,“只要我挺過大劫、大變,魏相公,您相信我,我一定能幫上你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