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弘垂著頭站在大堂裡發愣,讓慕容麟吐露吳王行蹤他都沒把握,更別說要他告發自己的父親了。
他想了一陣,找不出破解的辦法,一抬頭,眼前是司丞諂媚的笑臉,後面恭恭敬敬站了一溜官吏。
沐弘嚇了一跳,問道:“你們還不下班?”
“不急,不急。”司丞笑道,“太史令有什麼吩咐,下官隨時待命。”
“我沒什麼事。”沐弘說,“我要回去吃點東西,晚上繼續審問慕容麟。”
“太史令辛苦了一天,未進飲食,是在下的失職。在下已命人準備了酒菜,太史令若不嫌棄,就由在下陪著小酌兩杯。”
沐弘心裡一沉,說:“我不會喝酒。牢房裡太冷,我要回去多加件衣服。”
“監牢裡陰冷潮溼,太史令千金貴體,怎能久居。下官已命人在官署裡收拾了一個房間,裡面熱坑火爐齊全,暖和得很,可供太史令審訊之用。”
沐弘見司丞說來說去就是不肯放他離開,想來是上庸王的命令,心一橫,說:“就這麼辦。”
沐弘回到監獄,走進甬道就聽到慕容麟在慘叫罵人。他一驚,快步跑到門口,只見兩名醫師正在換藥,繃帶黏在面板上,拆開時牽動創口,被慕容麟一通亂罵。
看到沐弘進門,慕容麟就住了聲。沐弘見他咬緊牙關,疼得滿頭冷汗,心裡說不清是憐憫還是憎厭。他站了一會兒,終究不忍心,蹲下身用毛巾擦拭他臉上的汗水。慕容麟擠出一個扭曲的笑容,悄聲道:“你不生氣了?”
“生氣。”
“我這張嘴不好,老是說錯話。你就看在我這麼倒黴的份上,擔待一點。”
“算了。”沐弘冷冷地說,“以後再說這種話,我就和你斷交。”
“以後?我沒有以後了……”慕容麟大叫一聲,爆了句粗口,喘著氣說:“你叫他們別忙活了,治了也是白治。”
“你忍著點吧。我來都來了,說什麼也要把你救出去。”
掀開厚門簾,一股熱氣撲面而來。房間裡整潔乾淨,爐子裡火光熊熊,一架大燭臺上,插著五六支蠟燭,光線明亮。靠牆一張大坑,鋪著羊皮褥子,屋子中間的案桌上擺了一桌菜餚。
小潘帶著差役把慕容麟抬進屋,安置在坑上,司丞跟著進來,問道:“這個房間太史令滿意否?”
“滿意滿意,多謝司丞大人鼎力相助。”沐弘拱拱手,“司丞大人請回吧,不用陪著。我今夜就留在這裡,決不走出皇城司一步,大人儘可放心。”
司丞笑道:“沐大人來去自由,把犯人留下就是。”
“慕容麟傷成這樣,動彈不得,我哪有本事把他帶走?”
“開個玩笑。”司丞打個哈哈,“沐大人需要誰來協助,下官這就安排。”
“不用。就留小潘一人伺候。”
沐弘好說歹說,把司丞勸走。也不理會慕容麟,走到案桌邊看了看,都是些雞鴨牛羊之類的肉食,他一整天只喝了半碗粥,肚子餓得要命,盤膝坐下,打算好好吃一頓。
小潘跪坐在旁邊給他倒了碗乳酪,沐弘喝了一口放下,覺得有股腥羶味,遠不及宮裡的香醇,又嚐了一片牛肉,又老又硬。他撕了塊薄餅,慢慢咀嚼著,發現自己在皇宮裡住的時間長了,身體變得嬌慣起來,咽不下糟糕的食物,呆不慣簡陋的處所。
小潘賠笑道:“司裡的廚子手藝差,燒出來的飯菜和牢飯差不多。據說廚子是司丞的遠房親戚,大家沒辦法,只能忍著。”他夾了塊雞肉放在沐弘的盤子裡,“這隻燒雞是從外面的熟食店買來的,味道比較好,大人嚐嚐。”
沐弘吃了一塊,確實比牛肉好吃,招呼小潘道:“你也來吃。”
小潘推辭道:“小人什麼身份,怎敢和大人同席?”
沐弘說:“我最煩別人跟我瞎客氣。”
小潘告了罪,坐在下首,拿張餅捲了牛肉配大蔥一起吃。
“今天大家開了眼,第一次見到太傅對人這麼好。”小潘感慨道。
“他對誰好?”沐弘問。
“對大人您呀。我聽說太傅專程過來等您,把您摟在懷裡親熱說笑。司裡都傳遍了。”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