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得這麼重,只怕日後會留下疤痕呢。”醫師一邊上藥一邊嘆息。
“先把人救活,留不留疤就顧不上了。”沐弘說。忽然想起那回慕容麟與劉猛在新兵營的小河邊放對,古銅色身軀,健美強壯。不到半年,兩人已是一死一傷,圍觀的吃瓜群眾也大都命隕沙場。回想那段時光,恍如隔世。
醫師給慕容麟縫合傷口,再纏上繃帶,最後撬開他的嘴巴,灌下藥丸。忙活了好一陣,一名年長的醫師搭過脈搏,稟道:“傷者脈象平穩,目前沒有大礙。我們的活已經幹完了,大人是否要我們留下來陪護?”
“接下來該做什麼?”
“讓傷者平躺休息,待他醒來後,可進些流食。”
“行,你們回去吧。我在這裡陪他。”沐弘知道,這種死囚牢房,誰都不願意待著,不想勉強他們。
“那麼傍晚時分,我們再來給他換藥。”兩人告退離開。
牢房裡只剩下兩人,慕容麟從頭到腳都纏滿了白色繃帶,只露出一張臉,活像一具木乃伊。沐弘擔心他受涼,解下披風蓋在他身上。忽聽他**一聲,眼皮顫動,緩緩睜開。沐弘心頭一喜,湊到面前問道:“你可醒了,感覺怎樣?”
“水……”
沐弘拿了條溼毛巾,往他嘴裡擠了點水,“醫師說,你失血過多,不能大口喝水。先潤潤喉嚨。”
慕容麟掙扎著起身,手臂都抬不起來。
“我怎麼動不了了?”他急出一頭汗,“手腳都斷了嗎?”
“別動,身上纏著繃帶呢。”沐弘給他擦去汗水,柔聲安慰,“你別擔心,醫生看過了,骨頭沒斷,都是皮外傷。”
慕容麟長吁了一口氣,茫然望著上方,“這是哪裡?”
“皇城司的牢房。”
“你怎麼在這裡?”
“還不是因為你?你不是跟著吳王出走了嗎,為什麼獨自跑回來?”
慕容麟發了一會呆,神情萎靡,嘟噥道:“我困了,被那幫孫子折騰了一夜……”
“你睡吧,我陪著你。”
慕容麟合上眼,很快睡著了,輕輕打著呼嚕。
沐弘盤膝坐在他身邊看著他,沒了那一份痞氣,慕容麟的臉還是挺周正的,輪廓鮮明,五官清秀,看得到慕容令的影子。慕容家的人,無論老幼都是罕見的英俊帥氣,然而暴戾起來卻如同惡龍附身。
沐弘坐了一會,只覺身上發冷。牆壁高處有個拳頭大小的窗洞,冷風嗖嗖。他開門走到外面通道上,喊一聲:“有人嗎?”
腳步聲響起,剛才那個書吏從轉角跑出來問道:“大人有什麼吩咐?”
“房間裡太冷了,麻煩你拿些保暖的東西來。”
“沒問題,大人稍候。”不一會兒,書吏就抱了一條羊皮褥子過來。
沐弘想把披風收回,給慕容麟蓋上褥子,掀了一下卻沒掀開,原來被他手指緊緊攥住了。沐弘不忍驚動他,就把羊皮褥子蓋在披風上面。一轉頭,看見書吏搬了只火爐進來,放在牆邊。
牢房空間窄小,生了火爐很快就暖和起來。沐弘見那書吏做事周到麻利,想要拿錢打賞,摸了一遍沒找到裝錢的荷包,想來是早上出來得急,忘帶了。他只能笑笑說:“不好意思,今天身上沒帶錢,下次補給你。”
書吏笑道:“不用客氣,能為大人效勞,是小人的福分。”
沐弘淡淡一笑,不以為意。燕國的官場上三句不離馬屁,他已習以為常。卻聽書吏問道:“您就是沐弘大人?”
“是我。”沐弘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