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至澤桑發覺異樣之時,璇璣璨玉已全然融入於我元神其內,因此番未有封印禁制,頃刻之間,體內便被璇璣璨玉之息所充斥,氣息凝聚,起伏波動,周身氣力愈漸恢復,方才被碎靈劍所擦傷的手臂,也於此漸而失卻了痛意。
相扶太子龍夜站起,定睛相望於澤桑,心中怒意頓湧,雙眸其前愈漸拂上血紅之色,輕緩搖頭,努力維持意識清醒,不令其被璇璣璨玉所控,但耳邊,卻不住傳來如同囈語的女子相言輕喚之聲。
“殺了他,殺了所有人,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眉間緊皺,攙扶於太子龍夜的雙臂開始不住顫抖,耳畔傳入之聲愈轉清晰尖銳,十指緊握住太子龍夜的衣袍,竭力凝聚心神,一遍又一遍於心底叮囑自己,而今我需要做的,僅僅是為相護太子龍夜自魔族境地離去,除卻如此,再無其他。
縱然耳畔傳入之聲仍舊未有半分削減之勢,但我卻也未再有所動搖,隨即催動騰雲之術,攜太子龍夜驟然騰空而起,澤桑見此,幾近同時,與我一般騰身而起,手執碎靈劍徑直相向,見其如此,繼而催動氣息,頃刻閃身躲避,轉瞬之間便自我二人周身佈下結界屏障。
見相襲未果,澤桑再度迴轉身形,執劍直指相向,躲閃不及,隨即輕抬手掌,覆於周身所佈的結界屏障其上,注入璇璣璨玉之息,結界屏障漸而幻為七彩流轉之色,待至碎靈劍劍刃觸及之時,七彩光芒乍現,氣息相斥,澤桑隨即便被震退身形至十餘步開外。
未待澤桑站穩身形,藉此機會,隨即我便驟然催動體內所蘊的璇璣璨玉之息,加持於腳下所幻的赤色雲霧其內,霎時之間便閃身自議事大殿之內而出,未有半分停滯,隨之便騰身向上,攜太子龍夜疾行相向於魔族境地之外。
七彩流轉之色縈繞於周身,自魔族境地順利而出後,並未見及身後有何人前來追尋,疾行穿梭於素白色繚繞雲霧其間,於我身側的太子龍夜氣息愈漸微弱,一時之間,我卻也不知該當去往何處,隨即垂眸相望於雲團其下,見前方所距不遠處正當是為摺子海岸,繼而驟然落身而下,疾行相向於摺子海岸而去。
時過少頃,便攜太子龍夜一併落身至摺子海岸邊,落身後,許然是因方才動用璇璣璨玉之息的緣故,心口之處猛然頓襲絞痛之意,身形幾度不穩,加之太子龍夜已然並無半分氣力,隨之便同太子龍夜癱倒於海岸之邊。
緩而起身,催動體內充溢的璇璣璨玉之息,竭力壓制自心口接連侵襲的絞痛之意,待痛意漸而消散幾許後,隨之將太子龍夜輕扶起身,令其輕枕於我肩頭,繼而抬手輕覆於其腕間,渡入璇璣璨玉之息為其相護元神,減緩傷勢。
七彩流轉之色於其腕間起伏縈繞,漸而融入其體內,隨氣息相渡而入,太子龍夜的面色也終得迴轉了幾許,半晌過後,輕咳了一聲,繼而輕緩抬起眼簾,定睛相望於我。
見太子龍夜醒來,頓然頗為欣喜,心中的不安另同忐忑也於此逐漸消散而去了幾許。
“龍夜,感覺如何?”
“咳……並無大礙……”
“你這般若還算不得是大礙,那你若有礙,又該當會是哪般?”
凝望於其,眉間微顰,目光略拂幾許嗔怪之色,四目對望,太子龍夜眉宇其間隨之輕拂上了幾抹淺淡笑意,繼而輕緩抬手,撫平了我的眉間。
“覓兒,咳……你且放心,我當真無礙,不過,你我二人是如何自魔族境地而出的?”
聽及太子龍夜如此相詢,輕抿雙唇,略有幾許遲疑,不知該當如何回應,可如方才那般的情形,我卻也並無其餘選擇,唯一可令我同太子龍夜二人脫離險境的,也只有這璇璣璨玉的力量。
“我將你體內的璇璣璨玉……引渡至了我體內……”
聽及我這般回應之後,太子龍夜眉間隨之緊皺,定睛相望於我,眸中頓顯震驚之色。
“什麼?!覓兒,你為什麼要這般做……咳……”
未待相言說罷,太子龍夜隨即接連輕咳,隱隱望及其面紗之上沾染了幾抹血跡,心中再度頗為不安。
而今我縱然可借用璇璣璨玉的力量用以相護住太子龍夜的元神,但他被澤桑用碎靈劍所創之處,我卻無法借用璇璣璨玉之息助其緩解半分傷勢。
“龍夜,如若我不這般做,你便定然會被困於魔族境地,墨淵究竟想要如何你也萬般清楚,況且又有澤桑於一旁虎視眈眈,我又怎可棄你於不顧,將你一人……”
話音未待落下,太子龍夜忽而抬手輕推開了我的懷抱,於我身側吃力支撐身形,氣息起伏頗為不穩,垂眸默然,而我則愣於原地,不明他為何會這般如此。
時過少頃,寂然良久,太子龍夜終得再度抬眸相望於我,目光相交,忽眨雙眸,不覺頓神,此時太子龍夜的雙眸,猶若無盡幽黑深淵一般,令人難以探明其內所含的思緒,但於其中,我卻隱隱察覺到了寥寥苦澀悽清,另同幾許莫名悲慼。
“龍夜,你……”
“覓兒,我所做的這一切,皆是為了你,我不想讓你同這璇璣璨玉再有何羈絆關聯,也不想再將本為無辜的你牽扯至其中,我想要彌補你,想要保護你,想要讓你安平度過這頗為漫長的餘生,咳……咳……但你,為何總是不懂我的這番心思?為何總要未及同我相言,便就已然做出抉擇?咳……覓兒,縱然今日我當真會於魔族境地身死神滅,我也皆不想讓你同這璇璣璨玉再牽扯上半分干係,但你卻仍舊再度獨自做出了抉擇,咳……咳……我明白,你是為了相護於我安然,但我想要的,從來皆不是這般,覓兒你若不可安然,那我的這份安然,又有何意義?”
太子龍夜徐徐相言之聲入耳,久久未能回神,其所言逐字不住於我耳畔之間縈繞回響,他從未同我相言過如此之多,也從未與我提及過他心中真實的想法,可太子龍夜此番所言的種種,著實令我頗為不解其中所含深意。
於其唇間吐露而出的“彌補”二字入耳後,不知為何,心口之處便愈為沉悶,另同其相言的所謂“抉擇”,皆令我一頭霧水,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