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接上話茬道:“那北揚州城大將軍還不如我徒弟入局嘍?”
為時尚早,後來也為時未晚。
好一句調笑話,說完自己先大笑。
茶已飲盡,澆些怒火,散人長袖收好茶盞道:“剩下的誰人能算準,一切還得看老天爺賞口飯吃啊。”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屠龍謀天下,勝天一子?人間應該沒人能做到,我散人只能勝天半子。
年輕人自有年輕人的酒,風流幾場又何妨?放寬心,荊釵布衣也罷,八抬大轎也罷,管不著嘍,咱就起身離個座。
老爺子吃完雞腿,回頭對視點點頭,儘管有些年齡差,兩人大笑若癲。
少年豪放,莫學衰翁樣。
同一片落寞的夜空下,端莊典雅,一襲華衣的婦人本正撐傘賞著桃花,儘管花下幾多枯骨。
聽到那個訊息後,婦人硬生生折落滿樹桃枝,殘紅滿院落,應當被碾作塵埃。
黑衣小廝在旁邊跪滿一圈,不敢抬頭,亦不敢低語,傳信靈劍就折斷在院裡石桌上,也可能下一刻某個奴隸的性命也折斷在這小院裡。
只是條狗,別把自己看的太重,像人就有些不好了。
怒火在嗓間裡燃燒:“廢物!竟能讓許洛山察覺到‘櫻刀’,看來有的狗不老實,身上滿是跳蚤啊。”
可畢竟婦人深於城府,斂容皺眉道:“此劍一出,倒有些不像他的手筆,難不成是南朝那老不死的狗兒子姜平。”
清風徐來,影隨桃花。
婦人原地愣了一下,然後淡然從地上撿起一枝桃花,三朵含苞,插在髮髻間,無視跪倒在地的眾人,對著無人處施個萬福,嫵媚說:“羅織將軍,妾身和桃花誰更美?”
櫻刀不在,還有秋魚。
半老徐娘,風韻猶存,人面桃花相映紅。
瘋婆娘們的美人計,自古剪不斷,理還亂。
燈火猶燃,散人不在,那就無人下棋。
枯樹下,餅子和水客的對話,總能從山河社稷聊到離淮城某個姑娘人家。
無非城北窯子、瓦子、勾欄,也無非城南舟妓、歌妓、娼館;無非肚皮以上兩座高山,也無非翹腰以下兩座高山。且再看那面貌長相,雖嘴上說吹滅燈都一樣,但心中終究還是說不過去。
這兩人,若是內行手,風流去,可片葉不沾身。
二樓,大黃研開胭脂兌水,去釀些桃花酒。回首再面向銅鏡,描眉淺笑,杏花胭脂色。
兩個大黃,都是很美的姑娘。
可是那個人不知道啊,畫眉深淺入時無?
秀眉半斂,銅鏡裡的人眼中釀滿名叫‘淚水’的黃梁酒,夠染上好幾寸相思纏綿紅綃。
大黃忽然抬頭,望向窗外月夜,痴呆,亦哭亦笑。
大夢一場,原來那個人知道啊。
歸途不遠,見我,沒必要近鄉情更怯,除非心路漫漫,長夜漫漫。
我有所念人,隔在遠遠鄉。我有所感事,結在深深腸。
心有靈犀,即是賞心樂事。
你我同在,恐良辰美景不由天。